初见端倪一
王盼儿的药卤铺子在学子之中颇受欢迎,一来二去都成了熟客,却不曾想会迎来一闹事的老学究。
老学究整个人蓬头垢面,跟在学子们身後,要了一斤牛肉。
王逍瑶收了钱後,他却提着装了卤牛肉的荷叶包,站在摊儿面前不走。
他挡住了後头要来的人,王逍瑶小声道:“这位老先生,你挡着後面的人了,麻烦挪个步。”
她话说得礼貌,老学究却突然发难:“你还没找零,就要赶我走?有你这麽做生意的?”
王逍瑶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被老学究一吼,懵在原地:“您只给了五十文的呀。”
“我给的是一贯钱!”老学究伸出长着鹰勾甲的手,指了指他们装钱的盒子,“就是这贯,我刚刚给你的,我一个秀才,还会冤枉你这目不识丁的黄毛丫头?”
欺负到王逍瑶头上,王盼儿岂能坐视不理:“先不说我们到底有没有收您的钱,您是秀才又如何了,七老八十才考得一个秀才,瞧给能的。”
被王盼儿精准地戳中痛点,老学究青筋暴起,怒喝:“黄口妇孺,老夫高中秀才之时,你爹怕不还在撒尿和泥!”
沐川故作惊讶:“原来读书人也满口屎尿屁啊,难怪要说大俗即大雅呢,是惯爱给自己贴金了。”
老学究被嘲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失了语。
王盼儿紧跟着开始找证据:“那现在来细说给铜板的问题。我这钱盒子就放在炉子旁,钱放久了,也能被烘热。”
她讲老学究指着的那贯铜板提起,伸到看热闹的人前:“大家来摸摸看,是不是热的。”
“还真是有点烫手。”
“老秀才在这不过几息,若是这些铜板真是他的,不可能这麽热。”
王盼儿又捡了几块零散的铜板给看客:“你们再摸摸这个?”
衆人一摸,皆是一脸了然。
老秀才被人拆穿把戏,灰头土脸地逃走了。
经过这茬,王逍瑶生出了要读书的念头,央着王盼儿撒娇道:“读书有什麽了不起,他这样都能当秀才,我也要识字念书!”
王盼儿好笑:“女孩子考不了秀才哩,不过读书明理,你想读,是好事,就算只能识字,也会方便许多。”
只是她从没带过孩子,王逍瑶褪去怯懦以後,展现出了原来不曾被挖掘出来的天赋与灵气,王盼儿看不准她究竟能成长到什麽高度。
她自己虽然蹭了个一本大学,但终归是应试教育産物,既认不全繁体字,又不通文言文,平时都是连蒙带猜理解书面意思,由她教习,恐误人子弟。
思来想去,主意便打到了沐川身上。
沐川平日说话惯是咬文嚼字,把人逗狠了才会咬牙切齿漏一些白话,必定学识不浅。且经过这麽长时间的相处,人品习性也相当稳妥,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之一。
沐川闻之用意,开始得瑟:“我乃太学院生,虽数末流,但教习识文断字,定不在话下。况且我看逍瑶年纪小小就敢有勇气向恶父挥刀,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就是……”
“就是啥?”
沐川撑着脑袋,定定看着她:“就是缘何教习人呢?”
这是讨好处来了。
沐川知礼节讲分寸,并非贪得无厌之人,这麽倒是让她起了兴致,想一探究竟。
“缘钱财?缘情分?”
沐川摇摇头:“皆为身外之物,勿需看重。”
“你不会想要我以身相许吧!”王盼儿忽地凑到沐川眼前,“这等好事我自然愿意的。”
沐川抵住王盼儿凑近的脑袋:“连逍瑶都不甘做人附庸,你倒是总爱拿这些与我调笑。”
王盼儿抓住沐川的手:“那你倒是坦诚点,究竟想要什麽?”
“我现在需要的你给不了。”沐川转了一下手腕,挣脱出来:“或你允我一个条件?”
王盼儿巴不得他狮子大开口,人情互相欠着,情分才会越深,遂她扬手一挥道:“好说好说,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沐川得了满意的回应,微笑点头,算是应承下了做王逍瑶的啓蒙先生。
今日估摸是诸事不宜,才打发走老学究,天空就灰暗下来,紧接着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