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屏幕朝下,像一块被按住的铁片。
窗外那片云移开了,阳光重新爬进办公室,照在文件夹边缘,泛出一层薄白。
孙连城没动。
三秒后,他抬手将茶杯推到一边,起身走向保险柜。
指纹验证通过,金属门无声滑开,他取出一份用牛皮纸包裹的册子,封面上没有标题,
只有一串手写编号。
翻开第三页,是外事办联络通道的密级名单,
右侧空白处贴着一张便签,上面记着几个代号与对应电话。
他盯着其中一个名字看了两秒,用红笔轻轻点了一下,随即合上册子,放回原位。
转身时顺手拉了下西装袖口,动作自然得像整理日常装束,实则遮住了腕表,
表盘停在十一点二十一分,正是短信跳出来的时间。
回到办公桌前,他拨通内线:
“财政局王科吗?
昨天提交的跨境资金申报流程,我需要加急复核,请今晚前把电子签报推给我。”
语气平稳,像是例行催办。
电话挂断,他打开电脑,调出《光明区第三季度招商通报》草稿。
光标停在第七段,他敲入一句新增内容:
“本区将持续强化对重点岗位人员因私出境管理,严格落实备案审查机制。”
删掉一个“拟”字,改成“已启动”,又在句尾加上“相关制度将于本周内完成修订”。
保存,关闭文档。他按下呼叫键:
“小张,这份通报下午oa,记得抄送市府办和纪检组。”
秘书应声进来取文件。他抬头问:
“丁市长今天去省里开会,定了几点走?”
“说是上午九点半的会,他八点就到了,待了不到一小时就提前离场。”
秘书答,“听说临时有事,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机场方向。”
孙连城点头:“知道了。”
门关上后,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手指掠过几本书脊,最终停在《城市规划年鉴》上。
抽出书,翻开夹层,u盘还在。
他没拿出来,只是用指尖碰了下金属接口,确认温度正常,没人动过。
然后他把书放回原位,顺手调整了天文望远镜模型的角度,镜筒转向南面窗户。
这个动作持续了近五秒,缓慢而稳定,像是在对焦某颗看不见的星体,实则是为了压住呼吸节奏。
他坐回椅子,翻开日程本。
周三上午原本空白,现在多了一行字:
“与政法委周主任会商风险防控机制”。
笔迹工整,位置居中,看起来像是早就安排好的议程。
写完后,他从抽屉取出一张空白便签,提笔写下三个词:航班、账户、信源。
目光在纸上停留片刻,圈住“信源”,划去另外两个。
折起便签,走向碎纸机。
投入,启动。纸条被绞成细条,落入桶底,混进昨日残留的碎片里。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走廊空无一人,监控摄像头在头顶微微转动。
他退回几步,恰好站在空调出风口下方,那里是盲区,影像会被风管遮挡半秒。
站了约十秒,他回到桌前,打开邮件系统。新建一封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