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入府
三人用完午膳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露华庭,花婆婆也没阻拦,只是笑眯眯地将庄子里新摘的瓜果装了几筐在马车上。
用花婆婆的话来说就是,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要带些东西走的。
路眠本想拒绝,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楚袖扯着袖子拦了下来,只好和殷愿安一人抱了一筐瓜果上车。
“楚姑娘辛苦,平日里也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花婆婆拉着楚袖的手,面上皱纹里都是笑意。
露华庭少有新人来,那些个关押在下头的人一个比一个地让人恶心,便是山庄偶尔的入京采买都是年轻人干的活。
花婆婆作为管事,常年守在这里,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新面貌了。
虽说楚袖等人只不过来了一个上午,她也打从心底里欢喜。
但她到底还记得当初苏瑾泽来时絮叨的几句,知道面前这乖顺的姑娘身子骨格外的弱,也便在分别时提了这麽一句。
楚袖难得地愣了一瞬,继而眨了几下眼睛,而後罕见地眉眼弯起,两颊浅浅地回道:“花婆婆放心,我一定会保重自己身体的,现在已经比以前强了不少了。”
似乎是为了向花婆婆证明似的,楚袖上马车时刻意躲开了路眠伸过来的手,自己扶着马车跃了上去。
暗红衣裙一闪而过,浓妆艳抹的女郎恍若白兔一般落进了车帘後。
这一番告别後,三人便驾车离开。
殷愿安依旧在外头哼着不成曲儿的小调悠哉悠哉,两人坐在马车里却不如来时那麽自在。
准确的说,是马车的空间变小了。
自朔月坊做大之後,请乐师舞姬上门的人家越来越多。若是次次都指望对方派来车马接送,未免有些太不切实际。再者,除却旁人相邀之外,朔月坊也会在拿到帖子後自行前去赴约。
是以在有了足够的钱财後,朔月坊便将招人买马装点门面这三件事当作首要之事,单是马车,就置办了十数辆。
除却起步那一年楚袖外出参宴比较勤快,之後大多数时间,她乘坐马车也只是为了去往各家府上联络关系。
但即便如此,郑爷还是为她专门留了一辆马车,按郑爷的说法来说就是堂堂朔月坊的老板,出门怎麽能没有一辆自己的马车呢!
她本人对这些并不讲究,要真说起来,前世她也是一坊之主,别说马车,就是睡觉都没个安稳时候。
果然还是盛世更让人安心啊。
而此时,这辆被郑爷刻意嘱咐做大做宽丶内里一切布置极尽奢华的马车也逼仄了起来。
两筐瓜果放在靠近车帘的位置,原先用来遮挡视线的木屏风便不得不收起来,两人也不再对坐,反倒是规规矩矩地并坐在一处。
来时楚袖尚且整理卷宗,回去时已经没了这兴致,或者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城去看看柳臻颜,亲自确认她是安全的方才能安心。
马车内无人言语,楚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觉有异,直到马车进了城,外面逐渐嘈杂起来。
小贩的各色叫卖声顺着飘荡的天青色车帘传进来,驱散了一室的寂寥。
“阿袖方才,似乎很高兴?”
“嗯?”没想到路眠会忽然说这麽一句的楚袖猛地回过神来,便撞进了对方那双如一汪春水的浅碧色眼眸里。
几个时辰前,这双眼寒潭深冻,轻飘飘的一眼都能让再凶恶不过的匪徒哑然,而此刻,五月初夏池塘柳尽入眼底,温柔得简直不像京中盛传的那位黑无常,倒像哪家外出的端方君子。
楚袖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笑了出来,而後回答了路眠的问题:“我的确很高兴。”
这世上给予她的每一丝善意,都让她无比高兴。
但显然路眠误会成了别的东西,他的表情有一瞬尴尬,继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柳世子那边,你打算怎麽处理?”
“就按殷愿安说的来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至于陆檐,就让他在朔月坊里好好当他的教书先生,来抵他先前欠下的药钱吧。”
楚袖也不追着问路眠方才是个什麽意思,顺着他的话头继续往下讲。
“柳小姐那边也不知到底如何了,昨日出了这麽一桩事,便是个傻子也要察觉出不对的地方来了。更别说……”
路眠接话道:“更别说柳小姐和柳世子相依为命,两人情谊深厚比之寻常兄妹更甚。”
“是啊。”楚袖叹息一声,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这两兄妹可惜。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楚袖都没有福气去享受兄弟姐妹之间的手足之情,大多时候她都一个人默默筹划着一切。
不过如今是太平盛世,再烦恼也不过是世家大族之间你争我抢丶勾心斗角,远远比不上前世刀光剑影的生活。
朔月坊里的日子舒坦,楚袖原本因奔波劳碌而千疮百孔的心也获得了不少慰藉。
路眠倒是有个姐姐,对于柳臻颜的冲动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只是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与柳家兄妹完全不同,彼此之间也未曾呵护到如此地步。
两人话谈的功夫,殷愿安已经将马车赶回了朔月坊,还没等稳稳当当停下来呢,就有人扑了上来。
殷愿安吓得双手勒绳,急忙将马车停下来。马车一停,他便满脸怒色地将扑在马车上的小丫头提了起来。
“你这家夥不想活了是吧,这都敢往上扑?”
“要不是小爷技艺高超,你早就被马蹄踹出去了。”
荔粉色衣裙的小姑娘低垂眉目没敢反驳,毕竟这件事情是她做得不对,只是眼神忍不住地往马车里瞟。
见她眼睛滴溜溜地转,殷愿安就知道这家夥压根没什麽反省的想法,表面看起来乖觉,心里全不在意,若是有下次,她八成还是会做这种危险的事。
若是换作他手底下的任何一个人,殷愿安都会毫不犹豫地上手教训,可面前这个小姑娘奇怪得很,就算挨揍也改不了自己那臭脾气,而且还格外记仇。
就在殷愿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时,马车里的人也掀了帘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