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袖一下车,方才还算安生的小姑娘便扑腾起来,声音似糅了蜜般,全然不像私下里与他呛声的模样。
“姑娘,你看他!你看他!”
“他居然把我拎起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起初可能还只是一肚子坏水地想在楚袖面前给殷愿安上眼药,後来说着说着竟真的生气起来。
于是乎,殷愿安不止被告状,还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
看着从他手里脱离出来就直直往楚袖身上扑的小姑娘,殷愿安十分无语,原本还想说什麽,无奈楚袖先开了口。
“车上的东西拿下来给大家分一分,其馀送到後厨加菜吧。”
虽然楚袖这话不是对着殷愿安说的,但路眠都干活了,他当然也不能在一旁闲着,只能认命地站在了马车边,接过路眠递下来的一筐瓜果。
新采摘的瓜果未曾清洗,多少沾了些泥土,路眠却浑不在意,双手拎着竹筐,衣上便蹭了不少尘土。
“走吧,带路。”
两人带着瓜果往後厨走,楚袖则拍了拍抱着自己胳膊不放的小姑娘的头,轻笑道:“好啦,他们都走了,快起来了。”
“哼哼,还不是姑娘你大清早就不见了,柳小姐派人过来找的时候我都急死了。”月怜松开手,向楚袖抱怨着她离开朔月坊却不告知的事情。
楚袖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继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那边有说是什麽事情麽?昨日柳小姐才回了府,今日合该静养才对。”
“我也是这麽说的呀,但那个叫春莺的实在是急得不行,现在还在坊里等着呢。”
月怜一边将楚袖往坊里引,一边同她讲起春莺这一上午做了些什麽。
“我们说姑娘不在,她急得在大厅团团转,眼看着影响生意,郑爷就将她请到後院的厢房去了。”
“叶怡兰陪着她说话,我在门口守着。”
叶怡兰性子稳重,有她在,倒是不用担心春莺情绪过激。
虽这麽想,楚袖却还是加快了步伐,打算亲自问问春莺究竟是什麽急迫的事情,要隔日便来上门。
厢房离得不远,不多时两人便推开了门扉,内里两个姑娘对面坐着。
叶怡兰手里打着绢扇,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哪怕两人进来也笑吟吟地将未尽的话讲完:“京城不比朔北清凉,柳小姐许是苦夏,春莺姑娘不如钻研些凉快的吃食。”
“多谢叶姑娘。”春莺轻点了头,看起来也有几分认可。
若非月怜方才说春莺急着寻她,单看这一幕,她还以为是志趣相投的两个姑娘闲话家常呢。
见着了楚袖,叶怡兰便也失去了在此的意义,她轻巧起身,路过月怜时还将她也一起拖了出去。
至于对方的挣扎和反抗?叶怡兰表示自己根本没看见。
叶怡兰出门时并未带上门,盖因春莺来时便急,如今见了楚袖,哪里还有什麽闲话要说,八成是要拉着人直接往外走的。
正如叶怡兰所想,春莺三两步到了楚袖跟前,表情颇有几分慌张,口齿倒还算清晰。
“楚老板,我家小姐昨日回去便病倒了。不让我们陪侍也便罢了,就连世子爷都进不去她的院子。”
“小姐平日里没什麽好友,我等能想到的便只有楚老板了。”
“烦请楚老板去一趟,劝劝小姐吧。自打昨日回来,她粒米未进丶滴水未饮,我们都心疼得很啊。”
在春莺看来,柳臻颜突如其来的自闭门扉定然有其目的,但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在隐晦地试探过柳臻颜意思後,一大早便来了朔月坊寻人。
无奈楚老板出门实在是早,哪怕她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只能在坊中苦等。
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她三两句讲了个大概,而後便紧盯着楚袖,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言语来。
“既然柳小姐那边需要我,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刚好马车还在门口停着,我们这便出发吧。”
楚袖不会拒绝,甚至于提出了即刻出发的想法。
春莺感激涕零的同时,也不由得慨叹起来,楚老板对小姐当真是好到没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老板才是年岁大的那一个呢。
两人外出时正撞上殷愿安从後厨里出来,不知什麽缘故,身上除了尘土之外还多了不少烟灰,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脸上还是湿漉漉的。
刚回来便要出门,实在是奇怪得紧。
殷愿安一边拍打着衣裳,一边开口问道:“楚姑娘这是要到哪儿去,不歇上一会儿麽?”
“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番。先前听你提起要往镇北王府送花,如今顺路,不若捎我们一程?”楚袖提起这茬时分外自然,仿佛只是顺带着找个车夫罢了。
但只有方才同楚袖商量的殷愿安才知晓内里隐秘的含义,他先是一怔,继而挂上了笑容,“那可正是再好不过了,省了我不少事呢。”
“既然帮你省了事儿,下次帮我向掌柜的要几盆春丝吐蕊吧,磨了他许久都要不到呢!”
言罢,她指了指已经走到前头的殷愿安,给春莺介绍道:“这位是荟萃阁那边的,你应当知晓一些。”
春莺听到“荟萃阁”三字便大概知晓了此人身份,因而便点了点头。
她与常在外伺候的秋茗不同,她留在柳臻颜身侧伺候,手里掌管着一个院子里的调度,自然也包括院子里各色花卉的采买。
柳臻颜对于这些其实并不太在意,花卉的品种和侍弄更是一问三不知,但这并不妨碍她看着争奇斗艳的花卉心情舒畅,甚至有时会刻意开着窗瞧上一个下午。
思及自家小姐,春莺面上不由得柔和了几分,也没在意殷愿安要一起前往这种事情。
三人说走就走,全然没有通知路眠的意思,是以等到他从厨房里出来想要找殷愿安的时候,早就找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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