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在金桔的坚持下,林燊按捺着脾气等到最後,确定全部人员情况之後才离开现场,在谷满的护送下去了医院。
驻村书记的工作一天不能耽误,加上镇南村出了这麽大的事情,金桔带着工伤无法继续上阵。
尽管经过她的一再坚持,县里也没有同意,而是派了其他人下去。
而她呢,在还有两个月结束任期的请提下,将前面没有因公未休的天数和探亲假天数相抵扣,期间享受该有的相应的待遇,剩下的二十几天经过组织核实并同意提前结束任期。
这个夏天的涪陵异常闷热。
中午十二点,躁鹃撕开盛夏的序幕,金桔在此起彼伏的尖锐嘶鸣中辗转,憋着一口气从一楼走到三楼。
今天她回涪陵的第16天,也是住院的16天了。
每天躺在病床上骨头躺的骨头都发软了,每天闲下来没事就在这走动,也就这点路程可以运动,还要撑着两根铁锹似的拐杖,架得她整个七荤八素走得乱七八糟。
哪怕是到了眼下的这种境地,金桔没在医院也没有闲下来过,不是逮着机会撑腿运动就是闷着头看考试资料。
不出意外,运动完之後,金桔撞上了迎面来的杨可晨。
金桔讪讪一笑:“妈。”
“你怎麽又在这走啊,”杨可晨下了课过来给她送饭,搀着她往病房回去,“医生说适当运动,你不能有事没事就走,万一走出个好歹怎麽办。”
“哪有那麽多万一呀。”金桔小声嘟囔。
回到病房,杨可晨打开饭盒,拿着勺子:“你别跟我犟,我一会儿还有课。”
坐在病床上,金桔老实巴交地听话点头,皱着眉头张口吃饭,含含糊糊地说:“我自己吃就好了,断的是腿不是手。”
“断的是手就有得你妈哭了。”先闻其声未见其人,一道利落自带威慑力地嗓音从门外传来,随着走近才让人看清面目,朝着杨可晨喊了声——
“老二。”
看清来人,杨可晨起身,又惊又喜面带笑容:“大哥,你怎麽有空过来了?”
金桔叫了声“大舅”,撑着拐杖要起身让他拦下了:“我路过。自己家里人不搞这些,坐你的。你也坐,这站着像什麽样。”
大舅说完,一脸慈爱看向金桔:“来吧,人回来了提前结束任期的审批也通过了,我想听听你有什麽要跟舅舅汇报的。”
“这算是,”金桔迟疑着问,“调研汇报吗?”
见大舅点头,金桔在脑海中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最精简的话语写了一篇以“加强人才培训赋能乡村新质生産力驱动全面就业发展”为名的申论大作文。
开篇即是——
“系统化人才培训赋能,是实现乡村新质生産力促进就业发展的重中之重。”
强调培训人才的重要性。
再例行采用分论点,层次分明的将内容分为三个分论点,提出问题的同时给出策略,紧扣中心论点。因为是只身扎入大学生村官,其中便没有引用社会热点
最後展望未来。
“开班,返乡扶持,资源整合,创业激励,特聘人才,政府给大家托底,”经典的总分总结构,大舅听完点了点头,继而点评道,“好是好,死板了点。”
金桔赧然:“我感觉到了。”
“嗯,你也感觉到了,那就要改。”大舅笑了笑,话锋当即一转,“怎麽没打电话给我?”
“嗯···我手机丢了。”
大舅喝了口杨可晨倒来的水,语气缓缓地说:“手机丢了?从得到消息到镇南受困,到救援队抵达现场,还有你卷进塌陷区,到今天到现在。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沉默半晌,金桔诚实地说:“我觉得,我有也不会打,就像外公说的,我要锻炼自己解决问题以及对事态动向发展的把握和敏锐度。我认为我可以面对,可以解决这些。”
“嗯,在其位谋其职,”大舅又说,“那还有一点,你既然在现场,为什麽没有跟到最後,这是在你任期内出的事故,你理应要跟到全场收尾工作完成,作为一名驻村书记,在村长主任不在的情况下,你是对全村情况最熟悉的人,这是最不应该犯的错误。是,救援的过程中你受伤了,舅舅能理解你,别人不能。归根结底还是危机意识不足,我怕就怕在你一问三不知。另外,现场情况那麽严重,我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说到这里,大舅特地在“我以为”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看来不错,长大了,舅舅还是小瞧你了。”
金桔在指点下认识到不足,当即仗着小辈的身份卖了个巧:“我记住了,争取以後让舅舅刮目相看。”
大舅听完笑了笑,起身就要离开,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听一场调研报告而来。
见状,杨可晨嘱咐金桔自己吃饭,她要亲自把大舅送下去,还不忘叮嘱她:“好好吃啊,不能再动了,妈妈一会儿还会上来。”
金桔蔫了:“哦。”
“对了,你外公那套‘敢打敢拼敢为人先’的话,”想到了什麽,大舅停下脚步转过身,说话间眉头一皱,还不忘擡手隔空点了她一点,“你得学会变通。”
这个变通指的是思想上的转变。
金桔并不愚昧,一点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