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大姑娘。”
鲁嬷嬷见罗槲叶回来,夹枪带棒地说:“大姑娘身边的人果然了不得。”
鲁嬷嬷没有正眼瞧彩云一眼,一甩衣袖便离去了。
罗槲叶目送鲁嬷嬷离开,并没有作声,任由鲁嬷嬷在此撒泼还轻松离去。
只剩下彩云孤身站在院外,今年冬的风刺骨,新做的冬衣挡不住寒冷,她不免战栗。
彩云还记得当初罗槲叶许诺的“妾室”,她在心中悲戚地想,姑娘指不定都不愿带她一同出嫁,一飞冲天做主子的梦就此破碎。而後她便会留在忠勇伯府被人欺辱丶遭人唾弃,配个小厮糊里糊涂一生。
彩云想解释:“姑娘……”
甫一开口,便遭到罗槲叶的制止。罗槲叶一言未发,径直往里走去,彩云不明白她要做什麽,只得跟在晨霜身後走进院子里。
待罗槲叶坐在大堂俯视她,旁人还未开口,彩云便先跪下了。
彩云今日跟着罗槲叶在外奔波劳累,几次受惊,脑袋有些混沌。罗槲叶扔出的那把匕首仿佛已经扎进她胸口,此刻是行尸走肉。
她大概知道,鲁嬷嬷来找她是给大夫人递话,要她偷传大姑娘的这边的事。她担心大姑娘不发话,是已经认定了自己吃里扒外,要让赶她出去。
“我也不是什麽不通人性的恶人,既然你娘总是这麽担心你,不如你回婶娘身边去吧。”
彩云不做他想,摇摇头膝行几步道:“姑娘,姑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罗槲叶觉得自己眼下的行径有些可笑,表面装作不把彩云当作下人看待,实则也用这些威逼利诱的手段,任由她战战兢兢两边不讨好,左右自己不吃亏。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自己本就是这样没有底线丶不将人当人看的北镇抚司锦衣卫,错的从来都是她,要将地下的尘埃放进眼中。
是我不该……是我有错……她这样自我催眠着。
罗槲叶只是怔忪片刻,晨霜便接过话去:“你的忠心耿耿是说给姑娘的,还是大夫人?”
彩云好一阵磕头说誓死效忠,绝不背主,鲁嬷嬷几次三番奉了大夫人的命来打听罗槲叶的事,她都不曾说过。
这话晨霜不信,罗槲叶也不信。
罗槲叶觉得可笑,甚至笑出声:“彩云,我平生最讨厌有人骗我,你还要这样说吗?”
罗槲叶走下去,蹲在彩云面前,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彩云的面颊,掐着彩云的左手用力,彩云不得不擡头看她。
久不归家的大姑娘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
“你不如猜猜,之前骗我的人,都去哪了?”
罗槲叶顿了顿,想起了地牢的味道。
北镇抚司的地牢年年岁岁丶日日月月都被人血反复浸润,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屈服在花样百出的刑具中,偶尔总有那麽几个硬骨头,人形都要分辨不出了,还在试图扯谎。
每每此时,便会由罗槲叶单独审讯,击垮他们心神。
至于这些人,在供出证言之後,当即便被处理了。
彩云感受到危险的味道,瞪大了眼。
罗槲叶的右手指尖突然出现一截薄如蝉翼的刀片,手指微动,彩云的一截发丝垂落。
“我说!我说!前几日夫人来问话,问姑娘整日跟着常少卿出去干什麽。可是奴婢不曾跟着姑娘出去,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晨霜姐姐提了几句查案,便这样回禀了夫人。”
罗槲叶突然放过她,松开手站起来,不再看她。
“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往後可要看清楚了,你在谁的院子里。你且放心,我自会去婶娘那要来你的身契,免得你夹在中间不知认谁为主。”
彩云对着罗槲叶千恩万谢,感恩其宽宏大量。
“若是谁问起你,今儿个跟着我我去干什麽了。你便说,查案时遇见一个青年人,他声称当夜亲眼目睹了真凶站在窗前。只是据说那真凶逃去景山,常少卿派人去景山抓真凶破案。”
“今儿彩云跟着姑娘出去一日,真真精彩!”晨霜上前,将彩云扶起来,“彩云,你可听清楚了?”
彩云呆呆点头。
小丫头们在外头喊道:“晨霜姐姐,姑娘的晚膳领来了,可是现在摆上?”
罗槲叶随意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剩下的让几个丫鬟们分吃了。
饭後晨霜打发衆人回去歇息,今夜是晨霜值夜。
晨霜试探问道:“大人最近胃口不好?可有什麽想吃的。”
罗槲叶摇头不语,晨霜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