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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蛊仙阿婆(第1页)

李不言在浓稠得如同拥有自己生命的雾气中,又孤身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唯有脚下湿滑的触感和周身那无孔不入的阴冷湿气提醒着现实的流逝。身后那如影随形的追杀感与毒蛇般的窥伺目光,似乎暂时被这无边无际的白色迷宫所阻隔、稀释,仿佛猛兽在动致命一击前的短暂蛰伏。然而,那股笼罩着整片山林的、带着精神侵蚀意味的异常雾气,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一个巨大而缓慢收缩的无形囚笼,不断地挤压着生存的空间与心神的防线。他心知肚明,此地绝非久留之所,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被彻底困死、心智迷失的风险。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彻底摆脱这诡谲雾气的纠缠,或者,至少寻找到一个能暂时避开这雾气核心侵蚀、让他能稍作喘息、厘清被扰乱的感知与思绪的所在。

正当他凝神静气,将体内那冰冷死寂的刀意运转至微毫之境,如同最精密的先天罗盘,全力感知着山川地脉在那邪雾掩盖下依旧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机流动,试图在这片绝对的混沌与视觉的盲区中,辨明那一线生机所在的方向时,前方雾气翻滚涌动的最深处,隐约传来了一阵奇特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是铃声。

清脆、空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神圣的韵律,仿佛山间最纯净的岩隙泉水,一滴一滴,精准地敲击在万年温润的玉石之上,又像是穿越了千年时光、在古老檐角下被夜风轻轻摇动的风铃,吟唱着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安宁歌谣。这铃声,与周遭死寂、压抑、充满了恶意与混乱的雾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涤荡污浊的净化力量。李不言清晰地“看”到,铃声所过之处,周遭那粘滞厚重、试图无孔不入渗透心神的雾气,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竟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温顺了几分,连那股如跗骨之蛆的阴沉异样气息,也随之冰消瓦解,迅消退。

铃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节奏稳定得仿佛亘古如此,持铃之人似乎对这片足以令常人疯狂的危险迷雾视若无睹,如同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带着一种然物外的从容。

李不言停下脚步,静立原地,灰衣在因铃声而渐稀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他也成了这迷雾的一部分,却又截然独立。他并未从这奇特的、蕴含着宁静力量的铃声中感受到丝毫恶意,反而觉得那每一个清越而纯净的音符,都如同山间最清凉的溪流,缓缓流过他因长时间高度警惕和施展寂灭刀意而略感疲惫的心田,洗涤着那些被强行压制的躁动与残留的戾气。这是一种久违的、平和而强大的力量,不同于寂灭刀意的绝对终结,它更倾向于守护、净化与生生不息。

片刻后,前方的雾气如同被一双无形而温柔的手,带着敬意般轻柔地拨开,一个佝偻着身躯、却并不显得丝毫脆弱或衰败的身影,缓缓从中踱步而来。

那是一位老妪,年纪似乎已然极大,岁月的刻刀在她脸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每一道都仿佛记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风霜故事。她穿着一身洗得白、边缘却用深色丝线绣着精致而古老、充满苗疆风情的繁复纹路的传统百褶裙,浆洗得十分干净,甚至带着阳光与皂角的清爽气息。她的头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纯净无暇的一片银白,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而利落的髻,只用一根打磨得光滑温润、泛着暗哑光泽、看不出具体材质的古朴木簪固定,再无半点多余饰物。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微微抬起的眼睛——清澈、明亮得如同雨后初晴的山巅天池,不见丝毫年老带来的浑浊与暮气,反而透着一种洞悉世事变幻、看透红尘万丈的深邃智慧与历经沧桑后的平和。她手中拄着一根青翠欲滴、仿佛刚刚从雨后山涧旁砍伐下来的青竹杖,竹杖顶端,系着一个小巧玲珑、雕刻着繁复虫鸟花草图案、做工极其精美的银铃,那空灵涤荡、驱散迷雾的铃声,正是由此出。

老妪走到李不言身前丈许处,一个恰到好处、既能清晰对话又彼此保有安全距离的位置停下。她抬起眼,目光平静而专注地仔细打量着李不言,从那遮掩了面容与神色的斗笠边缘,到略显破旧却纤尘不染、仿佛与这灰暗天地融为一体的灰衣,再到他看似随意自然垂落、实则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力量、能于瞬息间决定生死的手。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纯粹的好奇,如同孩童现新物,又带着几分深邃的、仿佛能穿透表象的审视,却唯独没有寻常人面对陌生高手时的警惕,也没有苗人见到外乡汉人时惯常流露出的排斥与敌意。

“外乡人,”老妪开口了,她的汉语带着浓重而独特的苗疆口音,音节转折间带着山野的质朴与岩石般的坚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珍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李不言耳中,“这‘迷心雾’不是寻常的山间水汽凝聚之雾,是有人以邪法为引,强行催动地底沉积的阴寒瘴疠,再混杂了专门惑乱心神、放大恐惧的异力炼制而成。你在里面待得越久,心神消耗越大,乱闯得越深,五感六识就越容易被其侵蚀、扭曲,最终……”她的话语微微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见惯了山林悲剧的深沉怜悯,“眼可见鬼影,耳可闻魔音,鼻可嗅腐臭,最终精神癫狂,理智尽失,变成一具只知遵循杀戮或逃避本能、浑浑噩噩游荡在山林里的行尸走肉,直至血肉被饥饿的毒虫猛兽啃噬殆尽,化为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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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言微微颔,斗笠下的面容依旧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具体表情,但他的声音透过布料传出,依旧平稳得如同无风的湖面:“多谢阿婆提醒。不知阿婆现身于此迷雾之中,是恰好路过,还是专为在下而来?有何指教?”他看得出,这老妪绝非等闲之辈,那看似普通的银铃和青竹杖,都隐隐流动着一种平和而强大、与这片古老山林勃勃生机隐隐共鸣、浑然一体的自然之力,与之前黑石寨那些巫老身上散出的、依靠外力驱使虫豸、带着阴邪晦涩气息的力量截然不同,宛若清泉之于污水,云泥之别。

老妪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如同秋日午后阳光下悠然绽放的野菊,温暖而祥和,不带丝毫烟火气:“指教不敢当。老身不过是世代居住在这十万深山里的一个寻常老婆子,靠着山神庇佑,采药维生罢了。只是实在见不得有人用这种歹毒手段,污秽了这清净山林,祸害了其间无辜的生灵。更何况,”她的话语在这里微微一顿,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穿透那层灰布斗笠的阴影,直接看到李不言体内那流转不息、蕴含着终极奥秘的寂灭刀意本质,“你身上……缠绕着一种很特别、很独特的气息。冰冷,死寂,仿佛万物终结的尽头,宇宙归墟的显化,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如同凛冽寒冬过后、肥沃泥土深处悄然蛰伏等待破土的、属于新生的萌芽意味。极其矛盾,却又和谐统一。老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翻阅过族中无数古老相传的秘术札记与传说记载,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如此……矛盾而统一、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法则的独特气息。”

李不言心中微动,这老妪的感知力好生敏锐!竟能透过他重重收敛、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寂灭刀意,隐隐察觉到其最核心处蕴含的那一丝“否极泰来”、“死极而生”的终极奥秘。这份眼力,这份对能量本质近乎直觉的理解,远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或旁观者,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罕见的、被看透的感觉。

“阿婆好眼力。”李不言没有否认,也没有详加解释。有些力量,本就源于不可言说、只可意会之境,过多的言语反而落了下乘。

老妪似乎也全然不在意他的保留与沉默,仿佛早已料到会如此。她用手中那根青翠欲滴的青竹杖,轻轻指向侧前方一个雾气明显略显稀薄、流动也稍显顺畅的方向,银铃随之出悦耳而富有穿透力的轻鸣:“跟着铃声走吧,老身带你出这雾阵。这雾能困住迷途的羔羊,能惑乱心志不坚的旅人,却困不住清醒的识途老马,挡不住洞悉本质的慧眼,自然也困不住……你想护着的秘密,和你这个人。”她的话语意味深长,仿佛早已看穿了李不言身上背负的重担与追寻的目标,却又聪明地点到即止,留下足够的余地与尊重。

李不言略一沉吟,目光如电,迅扫过老妪那平静无波、唯有智慧与平和流淌的脸庞,又以其强大的灵觉感知了一下四周依旧浓稠粘滞、危机四伏的雾气环境。权衡利弊,眼下在这片诡异的迷心雾中,他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方位难辨,危机暗藏。与其耗费大量心神漫无目的地乱闯,不断消磨自己的精力与意志,不如暂且相信这份看似突如其来、却感受不到丝毫恶意的援手。而且,从对方身上那纯净平和、仿佛与这片山林共生共荣的自然气息来看,确实感受不到任何虚伪、算计与潜在的杀机。

“有劳阿婆。”李不言不再犹豫,简洁地回应道。

老妪不再多言,转过身,步履看似因年迈而有些蹒跚,度却丝毫不慢,始终保持着一种稳定而高效的节奏。她手中的青竹杖有规律地轻轻摇动,顶端的银铃持续出那清脆空灵、具有驱邪净化之能的稳定声响。她总能在看似毫无差别的浓雾中,精准地找到那条最为清晰、阻力最小、气机最为通畅的路径,仿佛这足以困死常人的迷雾在她眼中,自有其无形却清晰的运行规律与脉络可循。李不言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左右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随时应对突状况,又不会显得过于戒备。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雾气果然随着那稳定铃声的扩散与引领,在以肉眼可见的度变得淡薄、澄清,那些无孔不入、如同毒蛇般试图渗透心神的异样精神力量,也如同遇到了烈日的晨霜,迅消散无踪。就连脚下那因雾气长期浸润而变得湿滑泥泞、难以着力的山路,似乎也在那铃声与老妪步履的影响下,变得坚实、好走了些许。

一路上,老妪并未再多言,只是偶尔会停下脚步,用手中的青竹杖,在某些看似毫无异常、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的岩石突起、虬结树根或一小片空地上,以一种独特的力道和角度轻轻一点。有时,则会从腰间一个毫不起眼、颜色与衣物相近的粗布小袋里,取出少许研磨得极其细腻、散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药草粉末,小心翼翼地、精准地撒在特定的位置。她的动作古朴、自然,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与天地韵律相合的节奏,不像是在施法破阵,更像是一位老农在熟悉的田埂间,进行着世代相传的、神圣而自然的农事。李不言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动作之后,周围雾气中那股人为催动、充满了戾气与混乱的邪异力量核心,便会如同被抽掉了关键薪柴的篝火,明显地减弱、溃散一分,仿佛某个维系雾阵运转的无形节点被悄然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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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前方的雾气骤然变得稀薄无比,仿佛一层即将被晨曦撕裂的灰色纱幔,甚至已经可以隐约透过那最后的屏障,看到其后透出的、如水银般清冷皎洁的微弱月光。再向前紧走几步,身形猛地一轻,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已彻底走出了那片令人窒息、诡异莫名、仿佛无边无际的浓雾区域,置身于一个清幽静谧、仿佛被时光遗忘的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之中。

谷内绿草如茵,生机盎然,不知名的野花零星点缀其间,散着淡淡的幽香。一条清澈见底、水声淙淙的山涧溪流蜿蜒穿过谷地,清澈的流水撞击在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出如同环佩相击般悦耳动听的声音。月光毫无阻碍地、如同薄纱般轻柔地洒落下来,将整个山谷映照得朦朦胧胧,宛如传说中远离尘嚣的仙境。空气清新冷冽,饱含着草木与泥土被夜露洗涤后的天然芬芳,沁人心脾,与方才那雾锁重山、死寂压抑、充满了扭曲恶意的世界,简直是判若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山谷深处,依着陡峭而苍翠的山壁,错落有致地建着几间小巧精致、结构与自然完美融合的竹楼,显示出建造者高的智慧与对环境的尊重。其中几间竹楼的窗口,透出温暖而昏黄的、如同家中等待归人般的灯火光芒,在这清冷宁静的月夜下,无声地散着令人心神安宁、倍感温暖的气息。

“到了,这里就是老身和族人们世代居住、守护的地方,清水寨。”老妪停下脚步,转身对李不言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回到熟悉家园后自然而然的舒缓与安然,“外乡人,迷雾初散,山中夜露寒重,最是伤身。若不嫌弃寨子简陋,粗茶淡饭,可到寒舍喝杯粗茶,稍作歇息,驱驱深入骨髓的寒气。那迷心雾虽被老身暂时破去,阻了其势,但布阵之人手段诡异,根基深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此刻山谷之外,看似平静,未必就真的安全,或许还有更多埋伏。”

李不言驻足,目光缓缓扫过这处幽静祥和、仿佛与世无争、自成一方天地的山谷,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平和生机。他又看向眼前这位气息平和深邃如古井、目光诚恳坦荡、不带丝毫算计的老妪。略一思忖,判断着眼前的局势与潜在的机遇,随即拱手,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客气:“承蒙阿婆迷雾之中搭救指引,又盛情相邀,在下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那便叨扰阿婆片刻。”

这老妪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对苗疆秘辛、各种诡异术法,乃至那笼罩山林的迷心雾都知之甚详,言语间更是透露出对“归墟”的了解。或许,这看似偶然的相遇,正是一个了解幕后黑手、获取前往南海归墟关键信息的意外契机。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老妪脸上露出更为温和真切的笑意,不再多言客套,引着李不言走向山谷中位置最高、视野最为开阔、也是规模最大的一间竹楼。竹楼搭建得十分精巧,离地数尺,以数根粗壮结实的百年老竹为主要支柱,不仅通风防潮,更能避免蛇虫鼠蚁的侵扰。楼内陈设简单至极,甚至可以说是朴素——一张表面被磨得光滑的竹制方桌,几把同样材质的竹椅,一张铺着干净素麻布的简易竹榻,墙角整齐地摆放着几个密封的陶罐和一些正在阴干的草药,除此之外,别无长物。然而,这极致的简单中,却处处透着一种纤尘不染的干净、井井有条的整洁,以及一种返璞归真、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独特意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多种草木的清新香气,并非浓烈,却丝丝缕缕,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精神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老妪请李不言在竹椅上坐下,竹椅出轻微的“吱呀”声,却异常稳固。她自己则从一个密封的陶罐中,用竹夹小心翼翼地取出些许色泽碧绿如玉、形状卷曲如螺的奇特茶叶,分别放入两个质朴的粗陶杯中。然后提起一只一直在角落小泥炉上,用文火静静温着的粗陶壶,将滚烫的山泉水注入杯中。茶叶在沸水的冲击下,缓缓舒展开来,如同沉睡的精灵苏醒,释放出更加浓郁、层次丰富的清香,那茶汤迅呈现出一种通透澄澈、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碧绿色,在昏黄的灯火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老身自己攀爬险峰采集、用山间最纯净的岩隙清泉与几种精心挑选的宁神草药,遵循古法一同焙炒秘制的‘清心茶’,算不得什么珍贵物事,山野粗物而已。但胜在能定惊安神,驱散异气残留,平复躁动气血,对你方才在雾中长时间穿行、心神高度戒备所带来的消耗,应该有些微末的裨益。”老妪将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汤推到李不言面前,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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