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不是光。
是凝固的、苍灰色的判决。
是概念层面的行刑台。
归墟之镜悬于无,它不再“照耀”,因为它本身就是“终”的具象化。镜光所及,法则俯,万法归寂,如同冰封的洪流,无声地淹没一切挣扎与喧嚣。它是一面映照着万物结局的冰冷石碑,是宇宙天平上最沉重、也最公正的那颗砝码。
那自裂缝中探出的、由无尽污血、扭曲残肢与惨白碎骨强行糅合、亵渎了一切生命形态的恐怖魔爪,在这绝对“终焉”意蕴的镜光冲刷下,出的并非物理层面的声响,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撕裂灵魂感知的尖啸。构成魔爪的污秽物质,如同被投入了“否定存在”的概念熔炉,并非燃烧,而是其“存在”的资格被从根本上剥夺,迅蒸、崩解,回归最原始的虚无。其内蕴含的、精纯到极致的九幽本源,那充满了吞噬与毁灭欲望的力量,被更高级别的、代表着“绝对终结”的规则蛮横地抽离、剥离,如同活生生地剥去皮囊,剔出骨骼,然后在镜光那无情的净化与拆解下,化作缕缕不甘扭曲、最终连“扭曲”这一概念本身都丧失殆尽的漆黑烟雾,彻底归于那镜光所代表的、更宏大、更本质的“无”。
裂缝之后,那宏大的、充满了古老怨毒与对一切生机极端憎恶的毁灭意志,出了震彻万古、让虚空基石都为之扭曲颤抖的痛苦咆哮与暴怒的嘶吼!魔爪疯狂地挣扎、扭动,试图抵抗这源自生命层次与法则层面的双重、绝对碾压。漆黑的、仿佛能焚尽灵魂的魔焰一次次歇斯底里地爆燃,妄图灼穿这“终结”概念的壁垒;那由惨白碎裂骨骼构成的、狰狞弯曲的指爪,带着撕裂世界的巨力,疯狂抓挠,撕扯着镜光形成的无形障壁,出金铁交鸣、却又更加刺耳、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其爪下痛苦呻吟的噪音。
但,徒劳。
一切皆是徒劳。
在那蕴含了“万法归墟”终极意蕴、代表着不可抗拒宿命的镜光面前,它那源自九幽本能的、狂暴的挣扎,不过是濒死者最后的、毫无意义的抽搐。镜光如同无形的、沉重到足以让浩瀚星海都为之沉默噤声的巨手,带着不容置疑、不容违逆、如同自然规律般的绝对威严,将那只代表着极致混乱、毁灭与亵渎的魔爪,一寸寸,一丝丝,缓慢、坚定、无情地,逼退回那如同世界泣血伤疤般的、巨大的裂缝之中!
“不——!!该死的守门人!!窃取权柄的窃贼!!卑劣的蝼蚁!!吾等记住你了!记住你这张脸,记住你这垂死挣扎的灵魂!纪元可以更迭,星河可以轮转,时空本身都可以腐朽,但吾等的憎恨!吾等的吞噬之欲!与这归墟同在,与这万界的负面共鸣,永恒不灭!吾等……必将归来——!!”
伴随着最后一声充满了刻骨铭心怨毒、仿佛以最恶毒的诅咒方式,强行烙印在虚空根源法则之中、意图流传万古的嘶吼,那庞大到遮蔽感知、投下足以让生灵绝望的毁灭阴影的恐怖魔爪,终于彻底地、带着倾尽万界之水也难以洗刷的、滔天的不甘与暴戾,猛地缩回了那道最大的裂缝之后!只留下镜光中仍在缓缓消散的、最后几缕象征着失败与暂时退却的污秽余烬,以及门后那更加深沉、更加怨毒的……死寂。
镜光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拥有越个体意志的、纯粹的使命驱动。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活水,又似宇宙的自愈机制,顺势完全笼罩了那道最大的、仍在微微张合、仿佛垂死巨兽最后不甘喘息般的裂缝。苍灰色的光芒不再是简单的光束,而是化作了无数比思维更细、比因果链条更坚韧、蕴含着“修复”与“秩序”本源的法则丝线,开始以一种越寻常时间感知的、近乎“瞬间”的度,强行编织、修补、缝合那道触目惊心、仿佛流淌着无数世界悲鸣与绝望的伤疤。裂缝扩张的趋势被强行扼制,其边缘那不断蠕动、散着不祥与亵渎意味的惨白光芒迅黯淡、熄灭,如同被掐灭的鬼火。裂缝本身,开始以一种缓慢、却带着不可阻挡大势的度,向内弥合、愈合,仿佛伤口在至高法则的力量下强行再生。
那已然倾斜到极致、几乎要彻底崩坏的天平,似乎终于出了一声沉重到令人心颤、仿佛承载了万界重量的“嘎吱”声,向着秩序与平衡的一方,艰难地、微弱地,回落了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一分。
然而,这以李不言燃烧自身存在为代价、如同在万丈悬崖边缘抓住的一根稻草般脆弱而珍贵的微小优势,其背后,是已然触及肌肤、冰冷刺骨的、来自“同类”的、淬着世间最毒恶意与贪婪的……獠牙!
就在李不言将全部意志、全部残存的力量、乃至作为“李不言”这个独立个体最后的烙印与执着,都毫无保留、义无反顾地倾注于驾驭归墟之镜、镇压魔爪与修复裂缝的同一时刻,那三道蓄谋已久、凝聚了世间极致贪婪、疯狂、偏执与野心的绝命攻击,已然如同早已校准好的毒箭,撕裂虚空,袭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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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此刻被压缩成了薄如蝉翼、即将断裂的一张纸,又被拉长成了横贯古今、充满了绝望与抉择的一道深渊。
血公子——这个早已将灵魂出卖给血腥与疯狂的魔头,他所化的那道浓郁到化不开、仿佛由亿万生灵精魂怨念与自身生命精元共同燃烧、沸腾、压缩而成的血色魔影,第一个扑到了李不言的身后!那重新凝聚的、更加凝练、也更加恶毒、仿佛汇聚了无边血海深仇与痛苦的万魂噬心爪,带着足以让日月颠倒、让生灵涂炭、让万物凋零的凄厉嚎哭与冲天怨气,直掏李不言的后心!爪风未至,那股吞噬一切生机、逆转生命秩序、污秽万古清气的极致污秽之力,已然让李不言背后那片本应“空无”的灰色虚空,都开始腐朽、凋零、散出令人作呕的死亡与衰败气息!他要的,不仅仅是李不言的命,更是要将其神魂、其道果、其与归墟之镜那令人嫉妒到狂的联系,都一并吞噬,化为他通往那癫狂力量巅峰的、最血腥、最黑暗的垫脚石!
几乎不分先后,暗潮领——这个如同最深沉梦魇、源自一切阴影与阴谋源头的诡异存在,他那虚实变幻、难以捉摸的阴影之躯,已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般缠绕而上!他没有实体般的、惊天动地的能量爆,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可怕、最防不胜防的侵蚀与腐化。他的阴影如同拥有生命的、无形的、流淌的毒液,沿着李不言护体的、已然因全力驭镜而黯淡稀薄、几近透明的苍灰色神光缝隙,无孔不入地钻入、渗透。无数细微到极致、由最精纯暗影与古老诅咒构成的、仿佛拥有意识的触须,疯狂地侵蚀、污染、瓦解着李不言的力量根基与道则结构,试图从最内部将其彻底腐蚀、掏空。而那柄被李不言以寂灭之火焚毁的阴影之矛所残留的、最本源、最恶毒、最针对灵魂的诅咒意蕴,则如同一根无形的、跨越了空间与维度界限的毒刺,悄无声息地、直接刺向李不言那因毫无保留沟通归墟之镜而门户大开、毫无设防的识海最深处!那是针对灵魂本质、存在烙印的终极污秽,一旦侵入,将比简单的形神俱灭更加可怕,那是永恒的折磨与扭曲!
而最后一道,也是最诡异、最难以防范、甚至带着一丝殉道者般悲壮与纯粹意味的一击,来自那冷峻剑客!
他的虚无之剑虽被李不言以最本源的归墟指光斩断、吞噬,但他的人,他的剑心,他那颗追求剑道极致、渴望斩断一切束缚(包括自身)的决绝之心,却并未因此而崩溃。相反,在极致的挫败与对那“终结”之道的惊骇之后,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极端、更加不计后果、甚至放弃了“生”之概念的剑意,在他那如冰封湖面般的心湖深处,如一朵绝境中绽放的冰莲,骤然绽开!他放弃了外在的形,放弃了能量的显化,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技巧,将自身毕生修为、对剑道的所有偏执感悟、以及那份宁折不弯、斩断一切阻碍(包括自身存在)的终极意志,尽数凝聚、压缩于指尖!
一道无形无质、无光无影、甚至越了寻常神识感知范畴的——心剑,后而先至!
它不斩物质的血肉,不灭能量的神魂,而是直接作用于李不言与归墟之镜那最根本、最脆弱、也最核心的“因果联系”与“存在绑定”之上!他要斩断的,是李不言作为“守门人”的资格,是那镜面与他眉心残镜的共鸣根基,是那份被赋予的、维系平衡的“天命”!这一剑,无关力量强弱,只关乎“存在”的意义与定义!是概念层面的否决!一旦被斩中,李不言将瞬间从“守门人”的状态跌落,失去对归墟之镜的掌控,前功尽弃,甚至可能直接被暴走的、无人驾驭的镜面反噬,彻底化为归墟的一部分,连最后的自我意识与真灵都无法保留,成为规则的养料!
三方袭杀,来自三个被自身欲望与执念驱动、站在此界力量巅峰的强者,蕴含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恶毒与致命!血公子的狂暴吞噬,欲夺其所有,占为己有;暗潮领的诡谲侵蚀,欲毁其根基,腐其本源;冷峻剑客的根源斩断,欲否定其存在,断其宿命!
而李不言此刻,正以残破不堪、濒临瓦解之躯,燃烧着最后的生命烛火与神魂本源,如同一个将自己灵魂与一切都钉上了永恒祭坛的殉道者,全力驾驭着那远远越他当前负荷、仿佛随时会反噬其主的归墟之镜,镇压魔爪,修复门扉!他的所有,他的过去、现在、未来,他作为“李不言”的一切,都已系于那镜光之上,与门的存亡彻底绑定。他根本无力,也从未想过,分心回防自身!
他的后背,他的识海,他与镜那性命交修、脆弱而关键的联系……所有致命的弱点,都如同黑夜中最为明亮的灯塔,毫无保留地、绝望地暴露在了这三道绝命之击的锋芒之下!
眼看,那煌煌镜光之前,那孤绝得令人心碎、仿佛承载了整个宇宙重量的身影,就要被这来自背后的、名为“贪婪”、“自私”与“偏执”的黑暗彻底淹没,撕碎,形神俱灭,连带着他拼死守护的那一丝微弱的、关乎无数世界存亡的平衡希望,都将彻底湮灭,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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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阴影,已不仅仅是吻上他的脖颈,而是张开了冰冷的大口,即将将他连同其守护的一切,彻底吞噬、消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万物似乎都已凝固、连那裂缝后怨毒的咆哮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时间近乎停滞的刹那——
李不言那映照着煌煌镜光与狰狞魔影、已然近乎空洞、只剩下最纯粹、最冰冷意志的眸子最深处,却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冰冷的、甚至带着一丝早已看透命运轨迹与人心鬼蜮的、淡淡嘲弄与……最终的了然决绝。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待这些被自身无穷欲望彻底蒙蔽灵台、不见棺材不落泪、自以为是的“同道”,自己主动踏入这他早已备好的、最终的……死局!他需要他们的力量,需要他们那磅礴而精纯的本源,来作为彻底修复门扉、稳固这脆弱平衡的最后一块、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块拼图!而获取这最终资粮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自己,带着他们的贪婪与疯狂,送上门来!
他没有试图调动那已与镜光彻底融合、不容有丝毫分心与动摇的力量去防御,也没有做出任何象征性的、无意义的闪避动作——在那三道攻击的绝对锁定与因果牵连下,在维系门扉这高于一切、关乎亿兆生灵存亡的绝对优先级面前,任何防御或闪避都是徒劳,且只会加他与镜面那本就岌岌可危联系的最终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