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崔霖之类世家的嫡长子,都是自幼就由大儒教导,又有为官多年的亲族耳濡目染地传授。
在这些人之中,迟钝木讷的是少数。
可聪明,是会反被聪明误的。
姜姮轻笑:“崔郎官,莫不是多思了?”
崔霖也跟着讪笑两声。
姜姮,“本宫有意迁都,不知崔相意下如何?”
许相告老後,便是崔相上位,而此人正是崔霖生父。
崔霖忍不住:“只是迁都?”
姜姮笑:“崔郎君,还以为是何事?”
崔霖哑口无言。
“听崔郎君口吻,此事该不难吧?”姜姮故意如此问。
崔霖有苦说不出。
起初时,在他们的计划中,只是另设陪都。
一方面,是以退为进,好说服那些顽固派。
而另一方面,便是叫姜姮和小皇子,离不开他们。
帝王也好,太子也是,若有离开长安城,只是一个旨意。
可树大根深的世家却不行,街上的铺子,田间的佃农,几代通婚下来的亲族……这一切一切,离不开长安城。
一旦成功迁都,得利的,便只剩下姜姮了。
崔霖为自己一时的口直心快暗自後悔,还想挽回,“可陛下……或许不愿。”
姜姮不以为然,“立太子一事,难道是他心甘情愿?”
崔霖:“可是……”
姜姮打断他,“崔郎官,还有何顾虑吗?”
崔霖定眼瞧她,片刻後,又若有若无地叹息,“殿下明知的,我们陛下,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
如果姜钺好说话,她便不需要费尽心思,拉拢世家。
姜姮:“是啊……他不好说话。所以,我们就别叫他说话了。”
崔霖擡眼。
姜姮轻弹手边的铃铛,清脆铃声回荡殿中,荡出殿外,随即就有一人,正步走入殿中。
正是崔霖的熟人丶昔日的对手——殷凌。
“殿下是何意?总不会,是叫他来,与我比美的?”
崔霖被姜姮磨得没法再扮出沉稳持重样,大概有点破罐子破摔,明晃晃的,就显露出了心中所思。
殷凌看姜姮一眼,心有灵犀地点头。
走到崔霖面前,“走吧?”
崔霖:“去哪?”
“出去。”殷凌看他一脸敌意,早无当初的厌烦模样。
崔霖警惕:“为何要出去?”
殷凌:“若你想留在长生殿内,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是当着姜姮的面,也是在许多对崇德殿“忠心耿耿”的宫人耳边。
崔霖听出了言外之意,明白是有要紧事,也隔墙有耳,不再多问。
殷凌睨了他一眼,不言,径直往外走,只馀光若有若无地从姜姮身上扫过。
姜姮面容冷淡,慵懒地玩着指甲,一语不发,仿佛已经万事大吉。
自然也无所谓,他是否会从中作梗。
殷凌平静地收回眼。
似乎也同姜姮一般,忘记二人耳鬓厮磨时,张牙舞爪的亲密。
殷凌走出长生殿。
崔霖紧跟。
二人停在一处荒废已久的宫苑里,他确保,在此处谈话,不会叫外人听去。
崔霖左顾右盼了一下,又抱起肩,微微扬着下巴看他,不紧不慢地道,“许久不见,未想到,我们还有携手并进的一日。”
殷凌抿着唇,眉间天生微蹙,自然而然的,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崔霖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