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殷凌也在审视他。
曾经的他,是很瞧不起崔霖的,尤其是当他孔雀开屏,逗得姑娘家面红心赤,还要不依不饶地问一声,吾与殷二,孰美?
可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崔霖是年轻一代,最显赫的臣子。
他正走在康庄大道上。
而曾经,这条道路,也属于殷凌。
他垂下眼,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说出。
看着崔霖面容逐渐肃然,全然不见天真烂漫,他亦然有物是人非之感。
等殷凌重新回到长生殿,夜色已深。
姜姮是洗漱後的模样,只着轻薄衣裳,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崔霖即日动身。”殷凌一边说着,一边脱去了外袍。
他知,姜姮喜洁,甚至到了挑剔的地步,所以也是清洗後,才过来。
姜姮闻声缓缓张开眼:“他同意了?”
“嗯。”殷凌说着,从背後,揽住了她,顿了一顿,也不算劝说,只是告知,“此事太险。”
姜姮笑了笑,“又有何事,能十拿九稳呢?如果能借此事,换我心想事成,也算值得了。”
她还是这样的话。
殷凌看着怀中的她,又“嗯”着附和了一声,没有再劝。
姜姮似有所觉,问:“你是觉得,我胆大妄为?”
殷凌道:“你不是一向如此吗?”
姜姮笑。
姜姮在他怀中,寻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
当初只是为了自己有人可用,才留下了殷凌,到了如今,才真正显出他的好处来。
换做任何人,都再难同他一样,既知她的疯狂与狠心,又能陪她,为虎作伥。
她早已下定了心思。
让姜钺主动迁都,绝无可能。
那只好逼他了。
当外敌压境,长安城不再安全,这时,便轮不得他说不愿。
姜姮向来都有置死地而後生的勇气。
只这勇气,落在别人眼中,或许有几分癫狂。
不过,她也是如此觉得的。
“浚县……沛县……再是长陵郡,之後便是长安城了。”
姜姮回忆着,这一个个地名,连串起了一条线。
玄裳军若要攻入长安城,这条路线,将是优选。
自然,她虽有心引来外力,乱了这棋局,但绝不会作茧自缚。
长陵郡。
当玄裳军行至长陵郡时,这一盘棋,也将迎来胜负。
在姜姮与姜钺之间。
姜姮不认为,自己会输。
哪怕棋差一招,她也敢赌,姜钺最後的不忍,活着,便能翻盘。
而她要赢。
姜姮闭上了眼,又细细思索,确定着每一处的细节。
很清楚,当明日,崔霖在崔相帮助下离城後,这一局就再无停下的可能。
心愈发静。
其实姜姮并不在意,崔霖是否能取信于万俟洛亚丶孙玮等人,顺便影响他们,按她所想行军,向前。
姜姮只需借崔霖之口,向一个人对话。
辛之聿。
姜姮在心中慢吞吞地念出这个名字,未有想象中的生疏。
恨她也好。
还爱着她也罢。
他的在意,都会成为姜姮青云直上的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