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梢盯着青年优越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鸦羽垂落的时候,便遮住了眼瞳中的情绪,看上去令人难以捉摸。
虽然很想继续问他的那番话是什麽意思,但转念一想,却又如何问不出口,只能在心中遍遍思索揣摩。
喜欢?是怎样的喜欢?
她喜欢容珩吗?
若说方穿进来时,满屋的画像,甚至连枕头底下也不曾放过,触手可及之处,尽是青年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容,她未免对这画像之人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但谈不上喜欢。
後来,他们终于相见了,可仅仅匆匆望那麽一眼,那时只是觉得他芝兰玉树,五官优越,气度不凡,是路过都会赞叹一声的好长相,好气质,可也谈不上喜欢。
再後来,于绝望之境,他不顾一切来救她,浴血奋战,颇为狼狈地在她面前强撑,她那时虽有心动,但也只是寻常女孩平常的反应,顶多算有好感,算不上喜欢的程度。
喜欢是无论何时何地,包容性极强地接受对方的一切,哪怕是瑕疵,缺陷,都毫不在意,全全部部都纳入其中。
柳梢梢不知道自己对他何种的喜欢。
是亲人的依赖?朋友的可靠?知己的倾听?或是其他身份,抑或是给她带来的不同感受,但她唯一笃定的一点,就是容珩在她心目中十分重要,不可撼动。
是她既想珍视,又想保护的人。
在这个刀光剑影的世界,这种存在便显得格外特别,或许就是这样才会让她生出这般错觉。
可她要利用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郎君,当成她离开的跳板。
心中升起丝丝缕缕的愧疚,望向他时,不由心虚几分,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梢梢?”
青年将雪坑重新挖开,却见少女目光轻垂,眉头轻拧,满怀心事的模样,指尖紧紧叩着伞柄,指节被冻得通红。
容珩极为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纸伞,偏向她,“雪坑的妖气浅薄,我幼时曾感受过,是食心鬼。”
“食心鬼最爱人类的心脏,喜欢霸占他人的身体,受他控制的人会间接引诱他人,若一不留意,便会着了它的道。”
容珩语气轻柔,顿了顿续道,“可是它已被封印许多年,怎会突然跑出来……”
“我想掌门应该知晓内情,否则不会嘱咐我们独自出行,具体的还是要等温缇回来再商讨。”
闻言,少女点了点头。
雪下得愈发大了。
柳梢梢鼻尖被冻得通红,连眼眶也是,她裹紧身上衣袄,吸了吸鼻子。
她望向青年执伞的指尖,本是白皙如玉的指节,此时却隐隐发紫发红。
“你的手都要被冻伤了。”
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撕开,牵过他的手,啪嗒一声贴在他的掌心中。
“试试这个。”
冷风拂面,夹杂着雪粒。
少女的手很冰,可笑容却是暖融融的。
“这是何物……你有吗?”
“我……再向世子要一份就可以了,哎!你别揭开!”
柳梢梢下意识按在他的掌心中。
两只冷冷的手相互交叠。
容珩凝视着少女,缓缓垂眉落下,少女手心娇小,覆在他的掌心时,轻轻柔柔的,像是盖了层羽毛。
他心念一动,神使鬼差地合拢。
少女的眼瞳像是在地震,眸底的光泽明明灭灭,落在他的身上。
容珩抿了抿唇,掀起沾满雪意的长睫。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交握的双手。
一时无言,柳梢梢只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青年嗓音低沉,带着点蛊人心魄的沙哑,轻声道,“走吧。”
行走在簌簌白雪中,纯色的油纸伞也显得格外有意境。
雪花虚虚实实落下,掌心的温度渐渐升了起来。
“还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雪。”
少女干巴巴道。
冒雪而行,就连厚重的衣袍也被吹得微微拂动。
雪越下越大。
天空也渐渐暗下来。
周围的感觉让人熟悉,像是又回到幻境的那场暴风雪。
纸伞渐渐有些撑不住两人并肩而行,青年的肩膀渐渐被雪意浸透,寒风一吹,是刺骨的寒。
“那边有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