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座小屋,屹立在风雪中,瞧上去格外不起眼,但又在一片平坦的雪原中格外突兀。
柳梢梢顿时看见了希望,语气兴奋,遥遥指向那处,“我们正好可以避避风雪!”
纸伞被裹着雪花的大风吹破,伞柄也从断开,柳梢梢也管不上那麽多,紧紧攥着青年的手,拽着衣裙奋力奔去。
衣裙发钗逆着风细碎摇曳着,不同于凌冽的白雪,少女的乌发宛若海藻,轻轻柔柔地拂过他的面颊。
“真是撞运,幸好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
片刻後,少女站在屋檐下,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泛着一层淡淡的薄红。
青年眸光如潋滟春水,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他低垂眉头,伸手替她拨了拨东倒西斜的发簪。
簌簌白雪飘下。
柳梢梢回过神来,後知後觉地松开他的手,别过脑袋,拘谨道,“我,我先给他们传个信报个平安!”
眼见着她回过头差点撞上门框,青年及时伸过手背替她拦了下。
柳梢梢怔愣片刻,看着青年泛红的手背像是擦出了皮,不由惊声问道,“你,你没事吧?!”
她手忙脚乱地推开门,又险些被门槛绊倒,颇为狼狈地进了屋子,拉着青年进来,从芥子袋里拿出储藏多是掀开珠帘,打开传音链。
手腕上的绿色宝石发着莹莹的光。
她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环顾四周的青年,简单地同温缇说了几句,还想要说些什麽缓解尴尬,结果对方像是有什麽急事似的,早早地将她的传音讯息切断。
房间彻底安静了。
柳梢梢掀起长睫,这才有馀力看向周围,迎面撞上的佛像,金光灿灿,深情悲悯,就只那麽一眼就摄人心魄。
她一时愣住,连心跳都险些停止。
“那个破庙,後来建成了供弟子歇脚之处。”
青年望着少女略带惊愕的目光,抿着唇,淡淡道。
天气无常。
在他少时便有师兄师姐因为上山风雪过大,迷路冻死的例子,掌门也是以防万一,将这幢破庙修建一番,最後建成了此般模样。
虽然已经“改头换面”,但大抵还是没变,堆得高高的干草垛,刷了一层木漆的桌案,容光焕发的佛像。
柳梢梢擡着脚步,环顾四周,桌案上多了两台精美小巧的香炉,靠近纸窗的台子上,花瓶中的冰花晶莹,闪着瑰丽明艳的光泽。
这是鹤月派後山独有的植物,其颜色宛若倒挂在枝头的冰魄,哪怕冷,未免让她拿起多看了几眼。
只不过指尖甫一碰过去,便碎了。
“容道友,它怎麽”
只见少女小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面色惴惴不安,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无碍,这冰花哪都有,不是什麽稀罕物,碎就碎了。”
容珩牵过她冻得通红的手,长睫低垂,神情多了几分心疼,“只是这花太冷,小心冻伤。”
柳梢梢回头望了一眼满地冰屑,神情有些沮丧,“我有点累。”
“先坐着休息,我替你铺床。”
芝兰玉树的青年熟稔地打开柜门,拿出一床厚重的被衾,垫在床板上。
“我来铺吧!”
少女连忙接过,却不知怎麽的,身形微晃,好似要站不稳。
她扶着桌沿,面色泛着一层不太正常的薄红,呼吸愈发重了起来,连声音都是哑哑的。
“是受凉了吗?”
青年紧张地看着她,动作飞快地整理好床铺,将她抱了上去。
“额头有点烫。”
容珩收回手背,替她拢了拢被衾,正要起身离开。
“外面风雪这般大,你要去哪里?”
床铺上的少女轻轻扯着他的衣袖,水浸般剔透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带着些小心翼翼。
容珩紧紧抿着唇,礼貌生疏地坐回铺上,将少女的手臂完完全全尽数塞进被中,轻声道,“我再帮你拿一床厚被子。”
少女眉睫的雪花已而化成水露,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等你,那你可要快些回来。”
少女腮边碎发凌乱,乌发如黑色瀑布般直淌而下,看起来乖巧可怜。
容珩没多想她的反常,转身去开柜门。
“吱呀——”
一声古怪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冷风,容珩抱着被衾的手顿了顿,回望而去。
床上空无一人,而那扇纸窗却明晃晃大敞着,鼓鼓地钻着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