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客厅里的人还在哭着,边喝边哭,他那助理边记着笔记,时不时给她倒水,简直形成眼泪永动机。
他雇来的打手,也是没个正形,散漫地倚着墙闲聊,楚斯年想了想,忽然开口,“有跟厨师说几个人吃吗?”
助理说:“有的,我说三个人吃。”
楚斯年指了指门口墙边,“他们不是人?”
打手立即凶神恶煞地看向他。
助理连忙跑去跟厨师说做六个人的,又顶着对方杀人的目光回来继续给伊柔倒水。
等了好一会晚餐才做好,除了楚斯年,其他人都吃得很快,没多久饭桌上就只剩他自己了。
伊柔已经不哭了,在一旁默默看他吃饭,似乎有什麽话要说,几次意欲张口又闭上。
“站着不累吗,有什麽事坐着说。”楚斯年淡淡发话。
伊柔慢吞吞挪到座位,揉揉肿胀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我真的能继续读大学吗?”
楚斯年说:“不能,要先复读一年,参加高考。”
伊柔忍不住弯起唇角,几次深呼吸着控制喜悦的心情,“太好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考上,不过可以去上学,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可以。”楚斯年将餐具搁置下,看着她说,“能在肖禹的干扰下考到211,大学对你来说只是腾飞的踏板。”
他这麽说着,语气越发坚定。
“从贫穷小山村,到被肖家选中资助,考上人大附属中学,你的天资从未被淹没也不能被遗忘,这一路你靠的是自己,是努力是坚实,是聪明也是脚踏实地。”
“伊柔,从前一切阻碍将被铲平,你接下来需要的,是坚信你绝无仅有的前途,往前走,不要回头。”
伊柔愣了,干巴巴的张着嘴几度说不出话,她抹了抹没有眼泪的,酸涩的眼睛,“谢谢你,如果当年资助我的是你该多好。”
楚斯年认真看着她说:“现在也不晚。”
—
待人都走散,伊柔睡後,助理梳理了一遍从伊柔口中得知的事实,和前段时间查出的零碎线索,拼出了一个骇人真相。
他迟缓地思考,蹲在在一旁为楚斯年详细描述,伊柔当年资助事件的始末。
肖家在六年前推出了待花蕊绽放的公益基金项目,引发社会广泛讨论,为资助乡村贫困儿童上学,衆多企业纷纷投身于其中,为花点小钱就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肖家不仅在项目啓动後中饱私囊,肖家独生子还在暗中挑选心仪对象,困于身旁当消遣玩物。
这样荒唐的行径肖禹并不是第一个,听闻他的故事,参与进项目的一些企业公子也都来分一杯羹,他们为挑选计划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摘得花蕊栽床头。
助理念到这,不禁中断了下,“先生…”
“继续念吧。”
摘得花蕊栽床头,他们没有哪一刻不在切身地实施计划。
权贵的太子们,笑着玩弄以为前程光明的天真女孩,其中竟有因绝望而自杀的孩子们,有的投湖,有的上吊。
有的死在权贵的床榻间。
引来警方的调查後,太子们联手布下晃人耳目的陷阱,丢了几个参与进来的便宜人物顶罪,层出不穷的干扰最後终于取得一个令他们满意的结果。
太子尝到无所顾忌的甜头,变本加厉地侵害被资助人,其程度让肖禹都不得已敬而远之,他为防事态扩大,遂关闭了公益项目。
而那些腐蚀于青天白日的女孩们,永埋地底,灵魂惨烈,不得安宁。
楚斯年紧攥资料,用力甩向地板,纸张纷飞被冬风裹起,挟着细微纸屑飘向穷乡僻壤的不知名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