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曦回望一眼安仁药堂,抿紧唇,向城西奋力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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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城乱成了一锅粥。
城中人声鼎沸。
城内各支队伍全在行动。
各队伍长丶队正们纷纷喊道:
“郡守有令:部队前往城东支援!”
“传贾郡守令,城中所有兵士立刻前往东门,有延误行军者立斩不赦。”
“骑兵前往城东搜索细作!”
“防御工事移向城东!”
“凡来路不明者杀,疑似细作者杀,军士不相识者杀。”
“宁可错杀,决不漏放!”
“杀!杀!杀!”
自从冲出安仁药堂,嬴曦脱下血衣,沿途将自己隐藏起来。
只要躲过这几波兵,东城即将扎满叛军,而西城将十分安全。
他在暗处见越来越多叛军前往城东,等叛军过去,他就再往西城推进。横亘于南征计划的广陵,这颗硬钉子将被拔除。
他在通往城西的街道上摔了一跤。膝盖传来剧痛,奔跑时左腿用不上劲。
嬴曦横了横心。
强忍着痛感向西城继续挪动,沿途扶起个流民的尸体,嬴曦将他从街心靠在墙边。
身前远远可见的西城门,城上已传来喧哗声,朝廷军开始攻城了。
身後是浓郁的夜色渲染着火色。
嬴曦成为满目重色里雪白的一点,沿着他所在的长街,通往广陵城另一端——
贾如真纵马快得拖出了残影!
身体两边早已分不清是什麽景致,他奋力向东,无论谁挡在跟前都横冲直撞,若有流民挡道,当场即被踏成血泥。
他的身後徒弟们也在冲锋,宛如群蚁。
可是缰绳勒紧,马蹄高高扬起,贾如真突然停下来,焦黄的面孔此刻竟褪去血色,面相突然狰狞得像鬼。
“师父何事?为何停下?”
“郡守……”
在他号令下仍有不断的大军涌向城东。
马蹄如雷鸣,运送防御工事的独轮车,声音嗡隆嗡隆。
极度的混乱与东城寂静如许,形成完全强烈的对比。
这场面犹如在贾如真脑袋劈下一道重击!
他黑豆般眼睛森然地环顾四下,脑海想起他刚杀的那老头,回忆那老头觉得面相似有熟悉。他也许在哪儿见过?是仇家吗?
他没有这种仇家。
老头儿是谁?
谁?
老头的五官与郡首府後堂内他手刃的郎中相互重合。正是判定他十几年内无法康复的中年大夫。
他们是一家的……
老头儿耍了他。
大军必然不在东城。
贾如真爆发出阵疯狂的咳嗽。
黑血不断沿着他嘴角溢出。
他躬身单手扶住马鞍,衣袖擡起,艰难地遥指相反方向,引来周围所有叛军,齐齐向城西远望。
衆叛军:“郡守何意?”
贾如真将马鞭扔出去,双目渗出血丝:“杀回……杀回西城。西城才是,江北军队的主攻方向……老头救了小皇帝。”
贾如真暴喝道:“中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