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问了
中午,天空蓝的没有一丝云,阳光毫无保留的洒下来,明明才四月,气温却直逼三十度,空气被烤的发亮,没有一缕微风。
白天的集装箱说是烤箱也不为过,江还岸一进去就被闷的退了出来,想了想,江还岸穿过走廊,从小门出来,躲在主楼右侧的遮阳棚下。
江还岸这才好好看了一下这块地方,前面和左边是围墙,右边是两层高的副楼。遮阳棚不过两平米,旁边靠墙还有个折叠小板凳。
简单打量一下,江还岸一屁股坐上泥土地,掏出了自己的馕和她视若珍宝的魔芋爽,还有一杯速溶咖啡。
魔芋爽只有六包,由于吃了会口渴,江还岸需要严谨的实行一周一包制度。
正当自己打算将魔芋爽撕开了放馕上,旁边传来了脚步声,江还岸一擡头就见到了没戴口罩的祝轻舟,鼻梁高挺,嘴唇粉薄。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她手上端着个餐盘,江还岸内心的想法顿时从好牛的美女姐姐变成了她吃的什麽?
祝轻舟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餐盘,眼里的笑意更甚。
擡脚从她面前走过,弯下腰,一只手抓着折叠椅边缘,一只脚卡住折叠椅支角,把椅子打开坐上去。
随着她坐下,江还岸的视线终于看清了盘子里的东西。
我靠,有鸡腿!
虽然看着有点儿像千年鸡腿,但也抵不住这是块肉,视线微移旁边是一坨番茄以及一坨米饭。
视线恋恋不舍的从鸡腿收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馕,幸好有魔芋爽,让她不至于泪流满面。
“要吃吗?”祝轻舟分下一块鸡腿肉,夹着伸过去问她。
虽然眼冒绿光,但是江还岸还是忍住了,“你是医生,更累,比我更需要她,你吃吧。”
祝轻舟没有勉强,把手伸回去吃饭。
贪恋的看着鸡腿在视线里消失,江还岸把魔芋爽挤上去,夹着吃了起来。
江还岸一边啃,一边好奇的偷偷瞄她,旁边的人吃饭的时候相当优雅,虽然筷子上上下下的频率很快,但是完全不会有狼吞虎咽的感觉,手也好好看,医生的手都这样麽,骨节分明,细长白皙。
自己还没啃完一半,她就吃完了,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你可以坐椅子。”耳边刚传来这句话,她就端着盘子走了。
江还岸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把没收起来的椅子。
屁股全是土,她不打算弄脏它,好不容易就着咖啡把干巴的馕啃完,江还岸伸手把椅子收好,擡脚往外走。
二楼是妇産科,江还岸踏上台阶,绿色的油漆坑坑洼洼,可以看见下面粗粝的水泥。墙上的漆皮大多已经脱落,栏杆扶手由深红色的铁管组成,上面是一片又一片铁锈,楼梯间没有窗户,正前方的灰白墙体贴着希和语写的“小心滑倒”,顶上只有一盏时不时闪两下的低瓦节能灯。
上了二楼,往走廊望去,两排蓝色塑料椅上坐满孕妇和家属,墙上贴着破了又粘上的流程图。有人擡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江还岸镜头对准走廊,按下快门。
“请问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江还岸走到一位孕妇前,注视她仅仅露出的眼睛。
妇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请问你叫什麽名字?”
“阿米娜。”
“阿米娜,你怀孕多久了呢?”
“38周了。”
“这是你的第几个孩子?”
“第三个。”妇人顿了一下,麻木的眼里闪过一抹悲伤“也是最後一个,我的丈夫被压倒在废墟下。”
江还岸抿紧唇,将话题转移。
“你等了多久呢?”
“早上六点就来了,医院的机子不够,人太多了。”悲伤转瞬即逝,剩下了无奈。
“你给她取好名字了吗?”
“他哥哥希望她是个女孩子,取名叫努尔。”说到这,妇人眼底染上了笑意。
“你有什麽愿望吗?”
“愿望吗?希望她能好好长大,要是能实现就好了。”妇人眼角流下一滴泪,落入头巾,很快消失不见,像是滴进海里。
轻轻叹了口气,江还岸向她道了谢,结束采访,往里走是待産室,産房和産後病房,记者申请没写这里,今天她进不去。
走回楼梯间,江还岸向三楼走去,头顶生锈的指示牌写着“内外科病房。”
沿着楼梯往上走,消毒水味越来越浓,入目右边是陈思和说可以充电的地方,拉着四个排插。左边是护士站,桌子上面堆满听诊器,後面的仪器屏幕冒着密密麻麻的雪花,江还岸拿出申请表,递过去给护士长签字,等她签好,江还岸跟着她往病房走。
顺着走廊往里走,先是配药间,门半掩着,上面没有锁,拉着几根铁丝。後面是内科病房,江还岸数了一下有五间,每一间里放了六七张病房,过道格外拥挤,只能侧着身子走。
病房内采访时间有限,江还岸没多耽搁,走到最近的病床单刀直入。
十分钟後出了内科病房往里走,就到了外科病房,还是五间房,遵循就近原则,江还岸往最近的病房走,停在第一张病床前。
“你好,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男人点点头,右脚裹着厚厚的纱布,手上的腕带已经发皱。
“请问你叫什麽名字?”
“哈立德。”
“请问你得了什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