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到了午后才有停下的迹象。但雨水仍旧沾在屋檐和树枝上,湿漉漉的,留下一片珍珠似的眼泪。
藤屋门口站着几个人,厨娘不舍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小绿,我还想看到你嫁人的样子呢!可要小心啊……”厨娘抹着眼泪,一副舍不得样子。
兼先生将手揣在浴衣的袖口里,叹了口气。他望向义勇,说:“你难得回来了,本该好好迎接的,但是出了这样子的事,也没空管那些了。”
“我无所谓。”义勇淡淡地说。
这话稍有些伤人,就像是不在乎和兼先生的交情似的。阿绿连忙从义勇的背上探出了个头,解释道:“兼先生,他的意思是不必客气,他不在乎虚礼!”
兼先生无奈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义勇不擅长表达,这是鳞泷早就说过的事了。
阿绿上午匆匆睡了一会儿,弥补了彻夜唱歌消耗的精力。但她的脚还是伤着的,没法好好走路,因此义勇提出背她去坐车。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阿绿正乖乖待在义勇的背上,肩上则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原本兼先生想塞一大堆的衣服行李进她的包裹,但为了方便行动,阿绿拒绝了,最终只拿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和用具,外加义勇当初所赠的胭脂盒子。
“兼先生,我会好好待在主公那里的。”阿绿环着义勇的脖子,很认真地交代,“反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要学会自己整理房间。”
兼先生摸摸头,有些讪讪地说:“哎呀,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阿绿匐在义勇的背上,看着面前熟悉的门廊,心底颇有些舍不得。
以后会不会再回到这里来呢?应该会吧?阿静还沉睡在这里呢。虽然兼先生保证了会好好照顾阿静的墓地,可不是自己看着,终归不太放心。
“我们走了。”义勇垂着眼帘,说。
“辛、辛苦你背我了……”阿绿连忙道谢。
义勇开始逐步向山下走去。
他背上的阿绿扭过头,望向了山野深处那座被紫藤花包围的宅邸。璀璨瑰丽的紫色,一如她初初见到这座藤屋时的模样,但现在,她要离开这里了。
第35章
小镇一侧的的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月台上挤满了提着行李箱的旅客。
“一共两位,是吗?”列车员从义勇手中接过了车票,撕下了车票的一角。
“嗯,两位。”义勇说完,转身扶住靠在车门上的阿绿,“能上来吗?要我抱你吗?”
“我可以自己上来的!”阿绿连忙立起来,用脚尖点着地,一格格跳上了台阶。她崴着的脚已经稍稍好了些,至少可以短暂地碰一下地面了。
“小心。”不过,义勇似乎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伸手搀住了她。
两人一起穿过了挤挤挨挨的车厢,在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一落座,阿绿就忍不住左右环顾起来,张望着车厢内外的景象。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车站,上一次还是三年前送义勇离开藤屋时,好奇是难免的。
车厢里很拥挤,人头攒动。妇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拿帽子盖着脸假寐的工人、西装革履的商人、像是要去东京读书的女学生……大伙儿或安静,或喧闹地拥在车厢里,香水与汗味混杂,一道浮动在空中。
阿绿有些紧张地问:“坐火车可怕吗?”
义勇瞥她一眼:“不可怕。你睡一觉,我们就到目的地了。”
阿绿攥紧了手:“鬼会不会在半路追上来?”
义勇沉思片刻,问:“也许吧。不过,当初你是怎么从他手下逃开的?我遇见你的时候,你的身边没有鬼,只有狼。”
阿绿的神思微微恍惚。她想起了教宗懒洋洋的笑脸,还有他颜色瑰丽、彩虹一般的眼眸。“他原本确实是想吃掉我的,但是他觉得我唱歌好听,所以打算留着让我继续唱歌……”
“你唱歌好听吗?”义勇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阿绿的头顶蹦起了一个十字架。
义勇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唱歌难听吗?不——不不,义勇一定是话外有话。他肯定是没听过自己唱歌所以很好奇,而不是想嘲笑她唱歌难听,没错一定是这样!
义勇托着下巴,目光紧凝:“如果他主动放你走了,那他可能暂时不想吃你,所以不会特地来追。总之,保险起见,我们要在鬼无法出现的白天多赶路,到夜晚时,则待在人多的地方。气味一复杂,鬼的嗅觉就不会那么的灵敏了。”
听义勇这么说,阿绿点头。旋即,她看着义勇笑了起来:“总觉得义勇先生长大了,变得很厉害,很可靠了。”
“……”义勇侧开了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