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不遵守诺言的孩子,是会被神惩罚的哦。”
阿绿噎了一下。
她想起多年前在吉川家与教宗定下契约的事情,心底有一团恼火之意:“那是不平等的约定吧!我根本不知道‘救赎’就是白白被你吃掉的意思!这种约定,就不该成立。”
教宗露出了很刻意的、被吓了一跳的表情,说:“你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啊,那样就不可爱了。”说完,他用折扇拨着自己的头,困扰地说,“好吧。就算你不想履行约定,我也可以不救赎你。但是,你不快乐呀,这会让我很担忧的。我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很快乐。”
阿绿:“没有那种事情。”
教宗说:“掩饰是没有用的喔。”
阿绿撇了撇嘴,低下头。
她现在处于“不快乐”的状态吗?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因为——
是因为义勇先生决定和她撇清干系,从“夫妻”变回普通的同伴了。
阿绿攥紧了手,低声说:“虽然,我现在确实不太快乐,但这是很少见的状况。我已经…我已经找到了想要托付一生的人。只要和他在一起的话,我就会一直感到很快乐的。”
“‘想要托付一生的人’,是什么意思?”教宗问。
“就是喜欢的人!”阿绿说,“不,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爱’。”
教宗彻底愣住了。
“爱……”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词,那双漂亮的、宛如幻梦一般的眼睛,有着明显的惑意:“那是什么?”
阿绿说:“反正鬼是无法理解的吧。就是想和一个人长久为伴,让他感受到幸福的感情。”
闻言,教宗露出了释怀的笑脸:“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以理解为,我是爱着你的吧?”丢下这句奇奇怪怪的话,他就做出了畅想的模样,像是现了什么珍宝,“这还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种感情呢!爱的感觉,可真不错啊……”
阿绿的表情微微一变。
面前的教宗,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兀自沉浸在幻想的世界中。他根本不像是真的爱上了谁,而是在扮演着自己能爱人的假象罢了。
没错,他只是很享受这种“假装能爱上别人”的状态吧。
阿绿皱起了眉,说:“教宗阁下,你才是在遮掩的那个吧。”
教宗的笑容顿住了:“……哈?你在说什么呢?”
阿绿说:“教宗阁下明明就一点都不爱我吧。你之所以和我的母亲定下契约,再和我定下契约,只是为了吃掉我罢了。”说完,她抬起了头,目光透出一点锋利,“因为我是稀血,能让教宗阁下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就是教宗阁下所谓的‘爱’的唯一理由。”
——因为我是稀血,能让教宗阁下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阿绿最终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她可受不了一只鬼在这里装模作样,说自己懂得爱、希望对方能获得快乐之类的话了。他根本就是在掩饰不懂得情感的内心。只要将这些虚伪的表象揭开了,就能看到教宗内心最纯粹的恶意。
吃了她,仅此而已。他只想吃了她。
教宗的笑容凝住了。
这一刻,梦境中轻飘飘的雾气骤然散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血色。天也好,池水也好,还是那池中盛放的莲花,全都徐徐染上了嫣红的血色。原本轻飘飘的身体,也陡然有了坠落感,像是马上会落入不见底的深渊。
“阿绿……”教宗展开了折扇,以扇遮住了自己的一半面容,只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情谊呢?”
阿绿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觉得身体很沉,像是有千百斤,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跪下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逼迫自己直视着教宗的面容。
“什么‘实话’啊。”教宗说,“人类是要追求表面的爱与快乐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呢?竟然说我不懂得爱,只是想要吃掉你……”
说完,教宗那美丽的眼睛中,竟然出现了泪光。
阿绿看着他的泪水,干干地吞了口唾沫。
这只鬼太过危险了。
还好,如今只是在梦境中。她必须赶紧醒过来,摆脱他的影响才好。
可是,该怎么做?
阿绿左右张望了一番,得不到任何线索。毫无办法,她尝试性地将手掐上自己的脖颈,狠狠地扼住了。
如果呼吸不过来的话,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吧!
她没有对自己留情,就这样狠狠地掐住了脖子——缺氧的感觉涌了上来,眼前开始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