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实在不喜欢舞刀弄枪,大多数时候只能沉默着看他练剑,而不能像那位姑娘一般,溢美之词不断。
聂秦亦是不喜诗词歌赋,因着幼时被嘲是粗莽武夫,他便也不太喜欢她这般文绉绉的温吞性子。
其实她自己都知道,两人性情不合,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聂秦,但是,她始终怀抱着一种隐秘的欢喜:这样神武的小将军,终究是要带她回家的。
可是这美梦碎得也太快了些。
聂秦与那位姑娘一眼万年,才一个月便能在将军府出入自如,三个月时便已经要请旨成婚了。
她在殿中辗转反侧,鼓起勇气说出的喜欢,被心上人一句慎言击垮。
今日正是好天气,好不容易忘却了这些个杂事,在看到畅游的鱼儿时,却依旧忍不住回想了起来。
其实她一直都放不下,不管是儿时的情谊,还是那个丰神俊朗的郎君。
她到底,输在了哪里呢?
这般出神时,只听得远处有嘈嘈切切的声音传来。
她微微抬伞,便见着了正亲昵地撑同一把伞而来的那对璧人。
前些天还对她冷眼的郎君低垂眉目,修长的手指将女子落在颊边的碎勾到脑后,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那姑娘面容很是普通,却有一双比莲池都要清澈百倍的眼眸。此时其中满满当当盛着的,都是身旁撑伞低语的那人。
他们并未看到她,但她的心恍若破了一个大洞,正在呼呼地往里灌风。
为什么,她总是求而不得呢?
为什么,母亲一定要她不争不抢呢?
她想要的悉数被夺走,如今就连心上人,都对他人趋之若鹜。
那只是个低贱的农女罢了,凭什么,她就要这么认输呢?
她可是最为受宠的金兰公主啊!
这般想着,就连心脏都被一股子不甘占满,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餍足的笑容,恨意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哎哎哎,姑娘帮个忙!
哎?忽然从猛烈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一向端庄稳重的金兰公主都呆愣了一瞬,出意味不明的一声。
然而却已经容不得她拒绝,三两步奔上小桥的青年衣衫凌乱,伸手将滑落至臂弯的外袍扯上来,高大的身躯扯着她便往假山里躲。油纸伞在匆忙之中被撞翻入莲池之中,鱼儿登时便游散开来。
她只来得及回头瞧一眼,见得纷乱的青衣,便被压入了假山之中。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的地方,那么多易躲避的地方都不去,偏生在最为狭窄的山洞。
细雨打湿了她的肩头,男子撑在她身前,尽力让两人不贴合在一起。
外头寻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却听不大清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公子,公子别闹了,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怀中猛地栽进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声,被一只手掩去了所有声响。
身形高大、容貌妖冶的男人轻挑长眉,说道,帮个忙,别叫。
听见这话,怀中热意更加滚烫,几乎要烫穿她的皮肉,钻进心脏之中。
这位姐姐?
她一个激灵,眼眸清明了一瞬,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花鬼的幻阵,果真了得,竟连记忆都能洗去。
第98章二月半
在花微杏意识到这是幻境的那一刻起,幻境对她的压制便削弱了许多,但依旧不能轻松脱出。她一直维持着失忆的表象,却一手促成了她与太傅庶长子也就是那日御花园中男子的婚事,使事态与预期生了偏离。
按照花鬼所想,她应当会被金兰公主的执念所影响,继而插手聂秦的婚姻,处处给他们下绊子,最后被皇帝厌弃,赶到尼姑庵中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但她做了一些小手段,非但没能失了宠爱,反倒让帝王对她更加愧疚几分。
她的夫君不着调,花微杏也不在意,总归两人都知道他们这段姻缘不过是天子乱点鸳鸯谱,两人谁都不会当真。
他依旧逛他的花船酒楼,她照样读她的金石孤本,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