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冷水里,任由水流从头顶浇到脚底,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像层冰冷的枷锁。
脑海里反复闪回妹妹的脸,小时候举着七仔笑的样子,拿到记者证时亮晶晶的眼睛,最后躺在那里瘦得脱形的轮廓,还有那板被泪水泡皱的诊断书。
每一个画面都像冰锥,扎得她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重度抑郁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对着水流喃喃自语,声音被哗哗的水声吞没,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林疏棠仰起头,任由冷水冲刷着脸颊,混着泪水往下淌。
棠棠!林疏棠!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秦言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钥匙开门的响动,我接到唐警官电话了,你开门!
林疏棠没应声,只是把淋浴喷头开得更大,试图用水声掩盖自己的哽咽。
浴室门被撞开时,秦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林疏棠蜷缩浴缸花洒下,警服湿透地贴在身上,脸色白得像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任由冷水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你疯了吗!?林疏棠!
秦言跨进浴缸关掉花洒,脱下白大褂裹在她身上,指尖触到她皮肤时惊得心脏骤停。
这么冰的水!你想生病吗?
林疏棠没反应,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秦言蹲下身抱住林疏棠,就像以前她蹲在路边林疏棠抱住她那样。
秦言林疏棠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眼睛红得像充血的伤口。
林疏棠的声音从湿透的丝间钻出来,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没有妹妹了
秦言的心猛地一揪,她见过林疏棠面对凶案现场的冷静,见过她逮捕犯人的锐利,却从没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样子。
我知道你难过。秦言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用体温一点点焐着她冰冷的身体。
林疏棠把脸埋在秦言的颈窝,白大褂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成了唯一的浮木。
秦言能感受到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林疏棠的哭声冲破喉咙,嘶哑得像被撕裂的布帛。
她死死攥着秦言的白大褂,指缝里还残留着七仔玩偶的绒毛,那是妹妹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温暖的痕迹。
我没保护好她我是刑警啊我连她的求救都没看懂
她都瘦成那样了我还说好看我怎么能说好看
混乱的哭诉混着未干的水珠砸在秦言的颈窝,烫得她眼眶酸。
秦言轻轻拍着林疏棠的背,目光落在浴室角落那滩积水里不知何时从林疏棠口袋里掉出来的七仔玩偶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绒毛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窗外的晨光已经铺满房间,可这光却照不进林疏棠眼底的深渊,也暖不透她心里那片因失去而冻结的荒芜。
秦言抱着林疏棠在浴室的冷水里坐了很久,直到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才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浴缸里扶起来。
湿透的警服沉甸甸地挂在身上,林疏棠像片被雨打蔫的叶子,任由秦言替她脱掉湿衣,用毛巾裹住冰凉的身体。
糖糖蹲在浴室门口,尾巴蔫蔫地垂着,时不时用脑袋蹭蹭林疏棠的裤脚,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秦言把林疏棠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去捡那个掉在浴室角落的七仔玩偶,绿色的绒毛拧成一缕缕,摸起来又冷又硬。
我去给你煮点姜茶。
秦言把吹擦的七仔放在林疏棠枕边,指尖轻轻拂过她冻得青的脸颊。
你躺着别动,我很快回来。
林疏棠没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枕边的七仔被她攥在手里,粗糙的绒毛摩擦着掌心,像在提醒她这不是梦那个总爱抱着七仔睡觉的妹妹,真的不在了。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声音,秦言的身影在客厅和厨房间穿梭,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忙碌的轮廓。
秦言端着姜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林疏棠对着七仔呆的样子,眼泪还在不停地掉。
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挨着林疏棠躺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喝点姜茶暖暖身子,不然该烧了。
林疏棠转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秦言,她才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