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恨到了极处,高声嚷道:“你这话……你这模样,和以色事人的女郎们有分别吗婚姻大事,也是可以拿来出卖的吗”
“在妻子面前……在你面前,我怎样都可以。所以古人才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不知何时起,门外嘈杂的喊叫声已变小了。城中的暴乱,俨然已近终止。
杨炎仰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轮金红色的太阳仍旧高悬天上。他略略茫然,劫後馀生似的,于是也就越发觉出那日轮的明亮,和那热意的炽腾。他扶她起身:“我陪你去洗脸罢。”
在他的屋子里,他以仆妇的姿态服侍她。他给她打了水,站在一旁,静待她洗完脸,又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冷水洗濯後,那双才流过泪的眼睛犹自发红,比平日多了些许媚意,她的鼻尖也泛着红色。因此那媚意中又掺了一点无邪之气。
他谛视她洗净後的脸,一寸寸地看,从眼看到鼻,又从鼻看到唇。
他吻了上去。
“唔!”
她还记恨他方才的话,用力推拒了几下,逐渐陷进他的怀里。大哭之後原本就容易发晕,残馀的悲意使她发晕,唇舌间的甜蜜也使她发晕。
外面的天地远了。他怀抱以外的世界,仿佛一概失了声音,褪了颜色。
……他说的是,她若做他的妻子,他就随她亲。可以此刻的攻守之势而论,分明是她随他亲——她愤然想道。
“他……也这样对待过你麽”
她喘着气,听见杨炎的问话,却不解其意。过了数息,她才明白过来,继而语塞。在常山郡署的後宅,她卧床养病的时节,张忠志确实曾经……
那张娇红脸庞上细微的神态变幻,自是被杨炎尽收眼底。他妒恨欲狂,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从她短衫的领口探进去:“这样呢”
“没有!”她慌张起来,瑟缩着向後,却被他箍得极紧,挣脱不得,“没……”
“这样呢”他是天资颖悟的画师,懂得如何应物象形丶随类赋彩,用笔时不滞于手,不凝于心,只用手指时自然更能臻于妙境,浓淡得法,疏密亦得法,有时果决如冰澌斧刃,有时细致如点缀轻粉。她捱不住了,连连求饶:“没有,求你,求你……我……”
“嘘……”他扯开她的裙带。红艳的裙裳落在地上,彷如绽开一朵蔷薇,数片花瓣拥着一段明媚鲜洁的白。
他已有八个月没见过这副身躯。他渴极了,也热极了。见她已没了气力,他索性将她抱到榻上:“这样呢”
“没有。真的没有……求你……杨郎!”她避无可避,哀哀求恳。
“求我求我更向深处,探微寻幽,还是求我暂且留步,专心赏玩这一地一景是求我登堂入室,还是求我鼓棹过江”
“杨郎,你……你说过的,在你家里,你要守礼,不能亵……亵慢我……”
他的手依旧在她的肌肤上游弋,口中质问:“可你不是也说过,你想要我的身体你到底要不要若是要了,我便不能容你嫁给别人了。”
“你……有你这样的男子麽哪有……用自己的身体……诱惑女子的……男人”
“为了你,我如今死也甘心,遑论以色事人。”杨炎的手指停在她的膝盖上方,“何六,你要不要我”
她万分羞窘,扯过锦被遮住脸,不作声。可他一直也没有移开手指,直到她啜泣道:“要的……可是……”
“可是”
“可是我总是……总是怕,我怕以後……我也不明白我怕的是甚麽,我……”
杨炎长长叹了一口气,反复默念了几段经文,遏住情欲。他掀起锦被,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看着她的脸:“好,我等你想清楚。但是你别怕……别怕。我陪着你。”
她散着长发,把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他的手。
“就算你最後不要我……你也没有甚麽好怕的。何六,你这麽好……人人都愿意待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