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团长结合我们根据地艰苦朴素的实际情况,动全团军民,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献计献策’运动!”
“张家贡献一个砌灶的土方,李家拿出一个看火的诀窍……”
“最终,是人民群众汪洋大海般的智慧,才让我们摸索出了这套行之有效的办法!”
“所以说,张工,这钢,不是我们新一团炼出来的!”
“这是人民的胜利!是群众智慧的伟大结晶!”
赵刚一番话说完,声音嘶哑,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他重重坐下,端起水碗一饮而尽,手还在抖。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旅部那几个年轻技术员,脸上憋着笑,表情扭曲得如同抽筋。
道家炼丹?群众智慧?
这听起来,怎么跟请人跳大神没什么区别?
张万和的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
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开口。
“赵政委辛苦了。”
“沈团长的创新精神,和新一团动群众的决心,确实……令人敬佩。”
“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
他的目光转向沈征,犀利如探照灯。
“不知能否带我们去现场,亲眼看一看?”
戏肉来了!
沈征笑着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然!张工,请!”
当旅部核查小组踏入后山基地的瞬间,饶是张万和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瞳孔一缩。
山谷里,一座用黄泥和碎石胡乱堆砌的、丑陋到堪称行为艺术的“高炉”矗立着。
炉壁坑坑洼洼,还用几根烧黑的原木歪歪扭扭地支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高炉旁,是一架更为离谱的巨大木头水轮。
水轮被破草席和烂木板胡乱包裹着,吱吱呀呀地转动,带动着一套同样简陋到令人指的木质齿轮组。
齿轮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木头方箱,上面还用生锈的铁皮钉着几个补丁,正呼哧呼哧地往高炉里灌着风。
整个场面,充满了原始、粗犷,以及一种挑战人类理性的荒谬感。
“这……这就是你们的炼钢设备?”
张万和身后一名年轻助手,终于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
他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鄙夷。
这堆垃圾也能炼钢?
糊弄鬼呢!
张万和没说话,他快步走到那座“高炉”前,伸出手,在那糊满黄泥的炉壁上敲了敲,眉头紧锁。
又走到那巨大的水轮旁,看着那些丑陋的齿轮,拧成了一个川字。
以他的专业眼光判断。
这套东西,从结构到原理,处处都是致命伤。
水轮提供的动力不可能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