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维勉于是便等着后去的信使回来,看看贺云津怎么说。不想那人回来,又没有带回贺云津的书信。
“贺校尉看完,只说令小的上覆二殿下,说他‘从命’。”
这回赵与中也有些慌了。他知道贺云津在燕王帐下颇有分量,也看得出此人并非圆滑谄谀之辈,但如此桀骜,还是有些过分了吧?
“呃……看来贺校尉必是有了主意,才如此简断!若不是有几分把握,岂会如此回复?”
赵与中是硬去弥缝,不想秦维勉听了脸上倒真有些霁色。秦维勉都能想得出贺云津当面对他说这两个字时的样子,不管救不救得回,贺云津一定会尽力去做。李先善虽然文辞滴水不漏,但秦维勉却不相信他会努力谋划。
赵与中话虽这么说,他也想不出怎么破敌。且不说李先善未必肯出精兵,就是倾尽全力,相洲关士卒也难以大破山戎,要不战事又何至于此呢。
杨恤早已接了李先善的密报,只当此事稳了,白天只是到秦维勉面前不咸不淡地宽慰了两句,赵与中听说了晚饭后又来给秦维勉吃定心丸。
秦维勉见赵与中如此贴心体意,心中稍有安慰。可一想起这人原是谢质举荐,心中又惶然起来。
赵与中怕他过于担忧,真离开西营到相洲关去,便一直同秦维勉说傧州的事。如今他们在此谋划傧州,若是一旦离去,则就前功尽弃了。
秦维勉如何不知轻重,可谢质在他心中的分量岂是旁人可以悉知的。他早想到他走出这一步必然尽是荆棘险阻,可哪里想到刚一出征,便失去了他最知心的人。
此种苦痛,即使他早先有所预料,也断想不到会如此酷烈。
眼看漏刻渐逝,秦维勉也逐渐意识到,他的希文怕是难回返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屏退左右,只留下赵与中与路天雪在身旁。
“天雪,若是你去,如何可以救得希文回来?”
赵与中捏了把汗。这燕王也是真会识人,知道旁人说的都是场面话或者安慰的虚言,专挑这个最老实的侍卫来问。
那路天雪听了这个问题,垂眸思索,手却不由自主握紧了剑柄。
“卑职无能,若是卑职前去,恐怕救不来谢监军。”
“济之的本事你最清楚,你觉得他能救来希文吗?”
赵与中闻言赶紧看向路天雪,心想这时候你可别那么实心眼了。斯人若逝不可复得,能将军中动荡降到最低才是上策。
“卑职只见过贺校尉单打独斗的本事,并未知晓他行军打仗如何。”
这是实话,却也回避了秦维勉的问题中心。赵与中连忙故作嗔怪道:
“二殿下破格赏拔的人,岂会有错?”
秦维勉挥挥手,示意他们别再为难了。
“是我害了希文啊……”
听他这样说,赵与中既是心痛,又因秦维勉已认清现实而稍感心安。
都说“慈不掌兵”,但赵与中回想那日?泉寺中二殿下手刺妖人之状,便觉燕王并非慈软之人,这几日如此行状,实乃因为与谢质情谊深厚之故。
想到此处,赵与中也感到悲凄难言,起身来到秦维勉身边,却默默不语。
帐外蝉鸣已盛。
“报——”
“相洲关有信使前来!”
秦维勉立刻抬起头,外面的敖来恩连问都没问就将人放了进来,因此秦维勉“请”字刚出口信使已经到了他面前。
“禀二殿下!相洲关谢监军有信奉上!”
秦维勉原以为是贺云津的信,手伸了出去听见人名,反倒愣了。
“谁的信?”
“谢质谢监军的信!”
赵与中早将信接来递到他手上,那信封上“谢质”二字两人都看得分明,甚至字迹都是秦维勉熟悉无比的。
这样功力深厚的书体,旁人是仿都仿不来的。
他激动地夺过信来,那几页纸在他手上不住地颤动。
“希文!真的是希文!济之救了他回来!”
秦维勉信未看完便已喜不自胜,忙将佳音说出,帐中诸人听了也都欢喜非常。那信很长,秦维勉却看得极快,一页页翻过,直到最后。
那几张纸如同赦书一般令他感动,看完便递给早就等得难耐的赵与中,自己转头便问那信使:
“贺校尉的书信呢?!”
信使一脸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