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缘在一旁,趁机仔细打量这位新来的仙友。司缘从贺翊脸上看出了一种仙界罕有的厚重,仿佛他心意已决,随时准备着去面对四海九幽的风霜。
专司情缘的仙子见多了风花雪月,她总觉得贺翊的气质不是光靠一腔愚蠢固执的爱意就能积淀出来的。
当然如果是的话,这爱意也实在沉厚得罕见了。
贺翊对她的打量并没有回应,只是专心地看着万象镜。他看到?泉寺里,秦维勉眉头紧锁,不时咳嗽不止,谢质正在一旁陪着劝解。
“古雨,劳你有空替我打听打听,为何云舸没能成仙。”
古雨抱怨着答应了,贺翊又一头扎到人间。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司缘仙子错将“谢惜婉”听成了“谢希文”,而“希文”二字正是那位陪着秦维勉长大的谢质的表字。
第7章找错情敌
晚上秦维勉在?泉寺愁眉紧锁,谢质在他身边也是坐立难安。
太子这招实在刻毒,满朝文武都知道秦维勉反对西神,如果祭祀有了任何差错,秦维勉都难辞其咎。
也就是说,他非得亲手把那二百童男童女送入祭坑不可。
太子的手段秦维勉早就见过,可今日为了磨折他,竟能助成如此暴行,秦维勉都觉得他太抬举自己了。
无法可想之时,他见谢质也是一脸愁容,不免换上了一些好颜色,悠悠叹道:
“多亏还有你陪我在此啊。”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唉,着实可惜了这二百个生灵。”
“不止如此,若是今后父皇身体不见好转,那帮妖道定要说是祭祀不够洁净虔诚,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二殿下最是个仁义君子,不想今日竟被逼到如此地步。”
“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人求神告佛。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够求告的也只有神圣显灵罢了。就如我今日时刻,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帮我?”
话是这样说,但真若走投无路,秦维勉还是有打算的。只是那事他一人承担就够了,没必要连累谢质,因此只是将话藏在心中。
“二殿下,虽说你心中不忍,可还是要小心,不如我陪你去那边看看,若是太——若是有人故意破坏祭礼,岂不是要二殿下担责受罚?”
秦维勉轻笑摇头。
“不可能的。”秦维勉深知太子此举并非为了构陷给他一个毁坏祭礼的罪名,反而一心逼着他、盼着他将此事办好。
他若亲自将人牲送上祭坛,那些他坚信的、坚守的东西都将都将成为虚伪的文饰,他再挂在嘴上就成了笑话。到时他别无选择,只能跟太子一道,在纯然黑暗的深渊中沉沦下去。
他要清清白白,太子偏要弄脏他的手。
等他们变得一样脏,他的大哥就再也不用怕他离开了。
谢质不明白其中道理,疑惑地看着他。
“希文,你记不记得,五六年前大哥曾经送了几个小太监给我?”
谢质点点头。“二殿下今日怎么提起此事?”
此事不好开口,秦维勉面露为难,慢慢说道:
“你道他为何行如此奇事?那时——咳咳,那时我在琉秀宫内,向来进出无碍,侍从们也不通传。一日忽地去了,却见……”
秦维勉略一垂眸,语气无奈:
“却见太子正和一名小太监,颠鸾倒凤——”
谢质闻言,一惊不小。
“太子殿下当时就——”
“是啊。我为了大哥的声名,答应他不会说与别人知道。可他还是不放心,选了几名长相清秀的太监送来给我,你可知道他的意思?”
“我明白,太子殿下这是要抓着些别人的把柄,方肯罢休。”
在这泥淖之中,谁能独善其身呢?
秦维勉沉下脸。
“希文,你明日天一亮就回去,这里不用你跟着忙。”
“二殿下?”
谢质稍一思索,便明白了秦维勉的意思。
“二殿下这是何意!我岂是趋利避害之人?!”
“诶,”秦维勉语气和婉,“就让这世上多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不好吗?”
谢质知道,秦维勉无法独善其身,却还想着不要带累他。谢质红了眼,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话也高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