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心保全我,但你就不知我的心不成!”
秦维勉见状,心中热流涌动,拉着谢质的手将人扶起。他看着谢质的双眼,对方已是热泪盈眶。
谢质嘴唇微张,却欲言又止,但仅从那双澄眸中,秦维勉也读到了足够饱满的情愫。
他该给谢质一个承诺了。
“希文,——”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异响,两人均放眼去看,但很快又声响全无了。
“外面凉,二殿下回去吧。我怎么感觉那松树一片有股阴气,怪瘆人的。”
秦维勉笑道:“上次你说有阴气,结果正好来了刺客,你就真当自己通灵异了?少拿这些话哄我。”
谢质原本是真的后背凉,但他知道秦维勉一向不信鬼神,只好顺坡下驴,尴尬笑道:“可不,我看二殿下心绪不佳,原想劝你早点休息呢。”
他这么说着,仍是忍不住回头往那两棵老松处看,树影阴沉,什么也看不到。
秦维勉笑叹道:“当时那《神灭论》一篇,你我和太子殿下一同受教于太傅的,怎么偏你不往心里去?”话虽如此,他还是喊了两名侍卫,“去那边搜搜。”
不一时侍卫回来,报说什么也没搜到。
“可放心了?”
谢质点点头。
经了这一番波折,秦维勉那些滚烫的话到了嘴边又沉了下去。
他抬起头,夜凉如水,北方诸星异常明亮,秦维勉只觉得凄楚。他们活在太子的威压之下,难免有不得不下跪投降的一天。
秦维勉打定主意,明天寻个由头将谢质遣走。谢质以为他要向太子纳降,可他还没打算这么早就跪下。
他好歹是个皇子,真走放了人牲,大不了再被扔到哪里幽禁起来,性命该是无虞的,谢质可不一样了。
为让谢质放心,他不再谈论此事。
“对了,前几日我着人遍求名医,指望若有人能医好父皇的疾病,到时或许能将这邪祀放下,可迄今没有喜讯。”
“这医道一流最为有名的无过于云舸云大夫,可惜他早已在北地战乱中丧命,也不曾有著作传世,实在令人叹惋。若寻了好的医家来,二殿下也该好好调养调养自己的身体才是。”
“云舸?这名字听着怎么如此耳熟。”
“二殿下忘了,他虽不是无味山的道士,也是当年白巾贼的逆渠之一,与匪贺翊交情不浅呢。”
谢质平日也喜好研习一些医术,对医家之流师承渊源都有了解。秦维勉正要再问,忽然前方?泉寺正殿中闪起火光,紧接着驻守的侍卫和军卒全都乱了起来。
两人都是一惊,谢质看向身旁人,似乎是在询问这是不是秦维勉授意。
秦维勉稳住剧烈起伏的胸膛,轻轻摇头。
谢质慌道:“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军官将领都聚集到了秦维勉身旁,众将领原以为看守?泉寺是个寻常差事,见到起火都没了主意。偏偏这次的统帅是从来未曾带过兵勇的二皇子,自从来了就整日咳嗽不止,众将心中暗自叫苦,不知今晚要出什么乱子来。
秦维勉四下一览,厉声道:
“不要惊慌!?泉寺中自有防火器物,一队负责前殿前院,二队负责配殿,三队负责后殿后院,快去救火!”
此三路人马立刻应声领命去了,秦维勉又向剩下的一位说到:
“率人围住院墙,以防有人趁机作乱!再派两人进城报信,去吧!”
“是!”
谢质见秦维勉如此调度有序,心中微讶,他原不曾以为秦维勉有这样的决断。
秦维勉说完这番话,见众人领命而去,这才用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谢质忙来扶他,秦维勉微侧了身,将手帕收起,接过侍者递来的热茶,将满口血气送下。
众人虽去了,可那火势瞬间爆,简直遍地开花,整个?泉寺瞬间陷入火海。秦维勉愣愣地看着东方,却见那火场之上、虚空之中立着一人,白衣猎猎。
呆了一瞬,秦维勉立刻招手集结卫队,率先朝?泉寺跑去。
他跟谢质还未到跟前,忽然听见一阵哭喊之声,那关押人牲的配殿大门洞开,二百童男童女惊叫着跑出去,散在了山林里。
秦维勉望着轰然倒塌的正殿,顿住了脚步。
茫茫夜色之下,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我方自有神祇,你们为何独奉邪灵?!”
那声音犹如洪钟巨铎自九天而下,忙乱的人群全被震得定在原地,待到反应过来时齐齐跪下叩头,无一人敢仰视上仙。
只有秦维勉独立夜风之中,见那钟亭之上站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