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但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
我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还没有弄清楚这具身体原主沈知意真正的过去,还没有……让那个疯子和这吃人的皇宫,付出应有的代价。
求生的本能,如同暗夜中的星火,在绝望的废墟里微弱地闪烁起来。
我仔细打量着这间囚室。墙壁是夯土垒砌,摸上去粗糙冰冷。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地。那张粗木桌子……我挣扎着下床,忍痛走到桌边,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似乎被固定在了地上。椅子是唯一的ovabeobject,但一条腿已经歪斜,恐怕承受不住太大的力道。
窗户被钉死,门被锁死。
这里简直是一座坚固的坟墓。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胸口那处已经结痂的疤痕下,生死蛊的微弱悸动。它依旧安静地潜伏着,像一条沉睡的毒蛇。萧执……他现在怎么样了?在我那句诛心之言后,在他将我锁入这囚室后,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是否也如同被再次撕裂?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我强行摁了下去。他的痛苦,与我何干?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模糊而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锁链响动的声音。铁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面无表情、身形健硕的老嬷嬷端着一碗看不出内容的糊状食物和一碗清水,放在门口的地上,然后迅退了出去,重新落锁。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道影子,没有留下任何交流的可能。
食物散着馊败的气味,清水也浑浊不堪。
这是要让我自生自灭。
我没有去碰那些东西,只是靠在墙边,保存着体力。饥饿和干渴如同细小的虫子,啃噬着我的胃和喉咙,但比这更难受的,是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和绝望。
夜幕降临,囚室内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外面的风雨声似乎停了,万籁俱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放大了内心的恐惧。
我抱紧双膝,将脸埋在臂弯里。穿越以来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赵府的血色新婚夜,萧执冰冷的手指,生死蛊入体的刺痛,他深夜哽咽的哀求,御花园里他徒手握箭的疯狂,我自戕时他呕血的绝望,还有刑部大牢里他那双彻底碎裂的眼眸……
恨吗?
自然是恨的。恨他的强取豪夺,恨他的偏执疯魔,恨他将我卷入这无妄之灾。
可在这浓烈的恨意之下,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别的情绪。是看到他醉后脆弱时的错愕?是听闻阿宁死因时那一瞬间的……心悸?还是在他掐住我脖子,却在我眼中看到那个绝望少年影子时的……一丝荒谬的怜悯?
不,不能怜悯。对疯子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用力摇头,试图将这些混乱的思绪甩出去。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啜泣声,毫无征兆地,钻入了我的耳中。
我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黑暗,死寂。
是错觉吗?还是这囚室里……有别的什么东西?
我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那声音又出现了。断断续续,压抑着,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像是一个孩子,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出的、细弱蚊蚋的呜咽。
不是从门外传来,也不是从墙壁的另一侧。
那声音……似乎直接响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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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我捂住耳朵,那啜泣声依旧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是谁?
是谁在哭?
我试图分辨那声音的来源,意识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下沉,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的水域……
……好冷……
……皇兄……阿宁好怕……
……那些药……好苦……阿宁不想喝……
……腕上……好痛……
……皇兄……你为什么……不来看阿宁……
……阿宁要走了……皇兄……别忘了我……
破碎的、带着童稚气的哽咽和呓语,如同破碎的琉璃碎片,狠狠地扎进我的意识深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巨大的恐惧、委屈和绝望!
是阿宁!
是那个死在多年前的公主,临死前的记忆碎片?!
为什么我会听到?!是因为生死蛊吗?!因为我和萧执感官相连,所以连他记忆中这最深刻、最痛苦的片段,也能被我感知到?!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全身。
我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这诡异连接的感知,“看”到了模糊的景象——一双属于孩童的、纤细苍白的手腕,上面一道狰狞的、翻着皮肉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鹅黄色的袖口……一只颤抖的、属于大人的手,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正试图灌入……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焦急和某种狠戾神色的女人的脸……是那个安亲王侧妃?!
紧接着,是更深的黑暗,和一种生命急流逝的冰冷与无力感……
“不——!”
我猛地从那种诡异的感知中挣脱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刚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