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这?日便是给他?送药来的。
“世上毒药无数,变换了药量或是先?后顺序,都有可能成为新毒。实难做出什么万能的解毒,除非是仙丹。”杜衡从?一个寸长的小瓷瓶中倒出几颗丸药,“但话说回来,世上的毒药无非就是相关动植物身上的一些部?位配比而来。是故总有相克之物。在下虽制不出万能解毒之药,但可以制出消解毒素的药。类似于饮酒之人,酒前先?饮些牛乳、蜜水、鸡蛋清等,虽不能完全解酒,但可以保护脾胃和肝脏,减少?伤害。”
“那这?药也是提前使用?”薛壑接过来,很是满意,“不愧是殿……”
他?顿了顿,将药收好,道了声“多谢”。
“对了,九娘进宫前曾说你很向往举行新政科考的抱素楼,一直想去看看。近来温氏在筹备明岁的新政科考,重开了抱素楼,你可想去看看?”
薛壑将将因薛十六郎的话心绪有些酸胀,他?不想愁结顿生郁结在胸,当?下欲出去走走。实乃也想见见温颐。虽然他?基本确定了温氏不清白,但还有一丝奢望,盼温颐独善其身。否则温门一掌尚书台,二?掌新政科考,一旦连根拔起,要如何补这?缺?
“我糊涂了,你——”薛壑看着杜衡面?目,“罢了,你去后院歇息吧,我一个人走走。”
“在下易容便可,不碍事。”杜衡有些失神,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江瞻云说过,自己向往抱素楼想去看看。但她这?样?说,还在入宫前特意交代?,想来另有深意。想过这?重,当?下便应了薛壑同往。
抱素楼距离御史府不远,两人马车前往,约莫小半时辰就到?了。
门口守卫见是薛壑车架,当?即放行。
温颐在正堂“虚室生白台”审核参与科考学子的卷宗,另有数位五经博士一道参审,堂内尚有十余人。
侍从?报了薛壑到?来,温颐面?色淡淡,抬眸看了眼外头的人,和他?说,“本官没空,让他?自便。”
想了想,拦下了侍从?,走出屋来,与薛壑立在屋外枯树下,拱手?与他?行礼,道了声“多谢”。
谢他?风雨坡相救之情?。
薛壑笑了笑,“你已经谢过了。”
温颐颔首,“所以薛大人来此何事?若不是特意来寻我的,我就不奉陪了。”
“修毓,你我不该如此生分,若你祖父知晓你这?样?态度待我,怕会不高兴。”
温颐闻言,眉间浮上一层戾气,“祖父同我说了,你废黜右扶风乃一箭双雕,既行发泄之举,又无形中同他?达成了默契。”
果?然,温松也有份。
幸好,温颐是清白的。
不,他?是温门下一任家主?,未必清白。再看一看吧。
薛壑抑制自己要说的话,没再言语。
他?沉默,温颐便只当?他?默认,当?下拂袖离去,走出两步似想到?些什么,驻足回首,“我闻薛大人同封氏、许氏都结了亲,恭喜了。”
薛壑嘴角勾了勾,却被温颐后面?的话扼住笑意,“不要叫我‘俢毓’,殿下赠的字,你不配喊。”
薛壑点点头,风过,枯枝残雪落在他?肩头。
温颐冲上来,“你点什么头?你在默认什么?你为何不辩解?”
“我不该来,打扰了。”薛壑退后一步,同他?拱手?辞别。
温颐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精神气又散去,满目失望跌跌撞撞离开。
“走吧!”薛壑转身,却发现一旁的杜衡僵在原地,“怎么了?”
杜衡愣了下,“我瞧见堂中有位女郎,有些好奇。不是没有女官了吗?怎么还有女郎参与?”
薛壑望过去,见一三十出头的妇人坐在上首,眉目秀雅,气宇高华。
“那是前太子妃常氏。她早年同温大人的姑姑私交很好,温大人的姑姑是他?父辈中才华鼎盛者?,主?持过两回新政,常氏饱读诗书,每回她主?持时,便来帮衬。后来女官职被废黜,温前辈亦生病去世,太子妃便鲜少?来此了。自明烨上位后,她更是深居长亭殿,极少?露面?,这?厢怎么出来了?”
薛壑暗自嘀咕,忽就背生一层冷汗。
新政两年一回,前两次常氏请命参与都被驳回,这?回……不会是薛九娘求的情??不置于,她搞出一个垂帘听政闹得动静够大的了,不至于再揽事上身,插这?一足!
约莫是温颐开口。
“走吧!”
杜衡应是,却在薛壑沉默思索的时候,难以抑制剧烈的心跳,频频回首。
这?日薛壑才回府中,便接了圣旨,道是本月十八乃皇后生辰,陛下为其在昭阳殿设宴,请其赴宴。
薛壑接了旨,拿出杜衡送来的药,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案上烛火短短长长,明明灭灭。
他?抚摸瓶身,将药倒出服下,去赴她的宴。
祝皇后:顺颂时宜喜乐安康,百年千岁,皆与春逢。
皇帝亲自掌宴,皇后盛宠无双。
宫人鱼贯入内,依次奉肴倒酒。
皇帝道,“闻薛大人风雨坡遇刺,伤愈之后一直在养生,皇后不舍你用宴上烈酒,特意向考工令处学习的果?酒,你尝尝。”
“是的,阿兄,孤制了许久,这?些日子里一直放在我宫中,这?会才启封的,孤尝了一口,尚好。”
明烨很满意这?措辞,酒在皇后宫中,皇后已尝,薛壑自然就放心了。
殿中尚有宗室打趣,有说陛下偏心独给御史大夫圣恩,羡煞我也;有说陛下是爱屋及乌,实乃皇后恩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