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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第3页）

他满意地笑了笑，又吃起来。

我眼角瞄到周围的人，慢悠悠地吃一口，喝点茶，聊聊天。

我笑。“你看我们饥肠辘辘样子，跟周围形成对比。哈哈哈。”

“我们费脑费嗓子还费体力啊，一天超过三节课，堪比体力活。”

“教务处的事情也要管吧。”

他点头。“最近还好。下个月才会忙起来。”

“有多大能力就挑多大担子，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是做不好。”

“你没做过，怎麽知道不合适呢。”

“其实好多事情，两三个月做熟了。难的是和人打交道，缺根筋的人像猪八戒误入盘丝洞。”

他稍一顿，笑出声来，感觉他松弛许多。“你这比喻挺精妙······我不过多做事，少说话。”

“我上班就奉行这个原则。”

“你说话多嘛？”他笑。

“上课把话说完了。同事未必爱听我说。他们更愿意说咖市话。我怀念盛城方言。”

他静静地倾听着。

“虽然他们说话像吵架，打机关枪，但是容易交心，仗义，不管是不是朋友，他们自动转换成塑料普通话。实习的时候，和本地的外地的老师交好，每周出去聚餐，聊天，看电影，闲逛。在这里总是感到格格不入······”

我低垂着眼。他的一只手覆在我手上，手心厚实温暖粗粝。我没有抽回。他试着握紧一些。

我的内心有点乱。

他手指骨节分明，中指指腹有一层茧，拇指和食指常年握粉笔，螺纹里隐隐粉笔灰。

忽然尖锐的声响乍起。原来餐馆生意太好，服务员不小心打破杯碗。他手松开，手指轻敲桌面。

沉默片刻，他道：“陈······泠然。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意。”他说话些微颤抖。

“你和小姚，那麽登对，郎才女郎。她是本地人，对你一往情深。”

他眉头紧锁，一双眼看进我的眼里。“我知道。”

“你们······你不应该跟她分手。”

“······”

“像我前男友，上班吃了亏，就知道该如何选择，虽然深深伤害我。你有这麽周全的对象，什麽都能一步到位，不用走弯路。”

他看我的神情有不解，复杂，难言，眉毛一挑，道：“如果我想一步到位，走捷径，大学的时候，工作第三年，甚至······”他叹息，叹得我肝儿颤。他重握我的手，眼睛里闪着光芒。

“我与她分手，是我个人的决定。你不用现在回复。我不想给你压力。也许，从头到尾只是我一厢情愿。”他定定看着我，眼巴巴地希祈我一个否定的回答。

我低垂眼帘，看桌上的冷菜残羹，避开他灼热目光。几欲开口，泄下气来。

结了账，我们回学校，默默无言。谁都没再开口。

车行驶到半路，他打开收音机。今夜电台，失恋主场，放了好几首失恋的名歌。如someonelikeyou，爱我别走，好心分手，我怀念的······

我正襟危坐。生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会引起歧义。

停好车，他送到楼下。我说：“给我一点时间。”

他深吸口气，笑得意味深长。“好。”

我走了几步，听到他轻声叫住我。“泠然······”

我转过头看他。

“我怕把握不好。如果······你觉得我越界的地方，增添你的烦扰，你可以明说。”

我温和地说：“你从来不给人增添烦扰。”

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家庭的束缚和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变得拘谨，过于谨慎。他难得想放肆，不顾一切追逐心中理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