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
和同事的交往不复往昔。主因在我。不想参与她们的八卦,谈天,抱怨家长和学生。她们并不强求,一天不超5句话。
学生知道我真正回来,不像之前黏人。毕竟处于反叛期,一个严格的老师,不比松弛的老师好。之前老师代班一段时间,他们肆无忌惮,史无前例放纵。
他们回正轨,须费一番新工夫。
一日,沈小彤打电话要我去她办公室。我一进来,她叫我坐下。神色较之上回,缓和许多。
“师傅好。”
“嗯。”
她在低头看一份文件,翻了一页又一页。
“这几天上课还好吧。”
“好。”
“嗯······”她擡眼,将我细细打量,重新审视。“你这次是个人记过。本来学校不打算安排你上课。管这一片的邱区开口。今後要好好上班,珍惜机会,低调为人。”
字字入耳,字字如针刺。我後背僵直,尽力不表露。“谢谢师傅提醒。绝对会好好上课,低调为人。”
她点头。“陈老师,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对待。实话告诉你,什麽奖项别想了,什麽赛事参加不了。你今年的绩效奖金补贴福利年中终都没了。明年也许会发,也许不会。”
我听了,四周仿佛寂灭。
沈小彤提着文件夹拍打我手臂,双耳恢复听觉。“陈老师,陈老师······”
我强自镇定,一副大赦的施舍样。“师傅,只要还在体制内,有的书教,我十分感恩。”
“很好。”
话已既此,我识趣地站起,说不打扰师傅。
“好······”
我打开门。
“赵主任是个不错的小夥子。领导对他有意培养。”
我愣了一下,低声“嗯”了一声。
她低下头看桌上的文件。
两秒後,我不紧不慢地走出去,轻轻关上门。
难怪那天文丰打电话来,是邀功啊。可惜事与愿违,我臭骂他一顿。
想到那个感冒没痊愈的人,我五味翻腾。这会儿他差不多好了吧。真是个傻啦吧唧的人。
伤害我的人没半点事,他却因此连带感冒。我一闭上眼,他的脸就浮现,还有一身熨帖的衣着。
统共见了三面,每一次记忆犹新。甚至他的手表,手指,长腿,还有,他的一头茂密黑发。他一说话,两颗大白牙醒目到招摇。
真是······我为什麽要关注他,记得这麽清楚。
怪只怪他出现就让我生气,气得总想要······
不行哦。
我现跟赵健接触。
沈小彤敲打过我。全校可能都知道我们的意向。
我还没有给他准确答复。
难怪杜时祺看我,带着不一样的眼神。
我能这麽快回来上课,别的老师未必知情,她绝对了解内幕。说不得她和文丰近来打过几次照面。
他和我说话的语气再也不是莽撞,无知,幼稚,不讲理。而是客气,疏淡,节制,自信,收放自如。
我的文丰离我远去了。
我忽然想问候一下,他的身体还抱恙吗?别再干淋雨的傻事了,应该不管不顾拉着他躲雨。又骂自己痴线。对人态度如此恶劣,名字都不记,电话未知。
有那麽一两次,出校门口去逛超市,惊诧地看到与他一样的窝窝黑色车。我没注意过他的车牌,那车隔了一定距离。不会那麽凑巧吧。失神几秒,那车已飚远。
淡定。又不是全球限量版的车。
有离开打算的人,别再节外生枝。
有些同事起哄,让我们请客吃饭。看到我脸红尴尬的模样,赵健笑着摆摆手。没过两天,那些人对此消音。
我们私下并没约见。他答应我,由我定时间和地点。
每天,他会定时打电话来。随意闲扯,尽量不聊感情。都是一些他学生和我学生的一趣闻。有时候谈起他读书时的糗事。偶尔谈及他的家庭。
从寥寥数语所得,他一个弟弟在读大学,一个妹妹高考。父母在市里租房全职陪读,由他出资。
他弟弟所有学费和生活费,他一己承担。弟弟最近谈恋爱,央求他多寄500元。他不去打工,也不申请助学金,贫困金。不愿意用赵健的二手电子産品,都要买全新的。
我头有点麻。
我向诺伊吐槽,如果,我跟他结婚,是不是也要负担他弟弟妹妹的学费生活费,父母的养老费,弟弟妹妹结婚买房生娃工作都要帮衬呢。
诺伊顿了一顿,才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