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诛?”徐天正的手臂已化作黑雾缭绕的利爪,他一把抓住胚胎,将其按在青铜鼎上,“我等了三百年,从东晋活到贞观,早已不怕天诛!”他的声音突然苍老又嘶哑,“当年墨家内乱,我被诬陷为叛徒,若不借禁术苟活,早已化作枯骨!今日,我必借这鼎,借这镜妖,活够五百年,活够一千年!”
镜妖的雾气顺着胚胎的伤口涌出,与徐天正的黑雾交织,化作一条巨大的妖影,朝着沈青梧扑来。陈默突然挡在沈青梧身前,手中狼珏光芒大盛,将自己与胚胎彻底绑定:“你要永生,我偏不让你如愿!”他猛地咬破掌心,鲜血滴在狼珏上,“墨家‘祭魂’符咒,以我本命磁石为祭,封印永生之力!”
“疯了!你这是自毁魂魄!”徐天正目眦欲裂,妖影的利爪狠狠拍向陈默。
沈青梧趁机飞身而起,星陨匕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徐天正与青铜鼎相连的眉心——那里是他半魂与鼎力的中枢。“师父以命赎罪,我便以刃镇魂!”匕刺入的瞬间,徐天正出凄厉的惨叫,“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这句话在密室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他的身躯开始瓦解,化作黑雾被青铜鼎强行吞噬。
镜妖的妖影失去依托,出一声悲鸣,被陈默的“祭魂”符咒与沈青梧的星链联手封印回胚胎体内。青铜鼎的裂痕逐渐愈合,鼎身的饕餮纹黯淡下去,那些黑雾被彻底困在鼎中,再也无法作祟。
陈默踉跄着后退,脸色苍白如纸,本命磁石的力量正在快流失。他看着怀中恢复平静的胚胎,又望向沈青梧,轻声道:“我终究……还是没能偿还所有罪孽。”
沈青梧收起匕,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青铜鼎上:“永生从来都不是恩赐,是最沉重的诅咒。”她抬手,星链化作微光,护住陈默的经脉,“你活下来了,那些孩子的仇也报了,往后,好好活着,便是赎罪。”
密室的雾霭彻底散尽,晨光透过通风口照进来,落在散落的磁石棺椁碎片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青铜鼎静静矗立,仿佛卸下了千年的枷锁,鼎身“以命换命”的咒文痕迹,已被晨光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星芒。
陈默低头看着掌心的狼珏,那里还残留着谢长安的血温,也残留着徐天正那句不甘的嘶吼。他突然明白,真正的长生,从不是苟活于世,而是守住心中的道义,护住想护的人。
而沈青梧望着晨光中的星陨阁,眼神坚定——她不仅要守住这里,还要彻底清理墨家叛徒的余孽,让“永生”的诱惑,再也无法蛊惑世人。
星陨阁的晨光还未褪尽,鎏金圣旨已穿过雾霭,落在陈默面前——太极殿传召,皇帝李治要亲见这位“星陨阁秘术传人”。
陈默将襁褓中的陈念交给沈青梧,指尖划过孩子胸口微弱光的狼珏,眼底闪过一丝顾虑。他的本命磁石受损未愈,镜妖的残魂仍在陈念体内蛰伏,可当内侍尖细的嗓音再次催促,他终是握紧掌心的狼珏,随仪仗入宫。
太极殿金砖铺地,龙涎香萦绕殿梁。李治端坐龙椅,目光落在陈默身上时,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与探究:“朕听闻,星陨阁密室一战,你以墨家符咒封印妖邪,诛杀乱臣徐天正?”
“臣只是顺势而为,真正赎罪者,是谢长安先生。”陈默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藏着未散的疲惫。
李治轻笑一声,抬手示意内侍展开一幅舆图,汴州之地被朱笔圈出:“汴州近来异动频,城郊墨家旧址磁石暴走,百姓传言有妖物作祟,连官府都束手无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默掌心的狼珏,“你既懂墨家秘术,又与磁石、妖魂深有渊源,朕封你为汴州都督,即刻启程,督办此事,安定一方。”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窃窃私语。汴州是漕运要地,却也是墨家余孽潜藏的重灾区,这任命看似荣宠,实则是把陈默推到了风口浪尖。
陈默心头一震,他本想留在星陨阁守护陈念,压制镜妖,可李治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汴州的磁石异动,多半与徐天正的余党有关,那些人若再借墨家禁术作乱,又会有无数百姓遭殃。“臣……遵旨。”他终是叩接旨,腰间狼珏突然烫,似在呼应远方的磁石异动。
出宫时,沈青梧已带着星陨匕等候在朱雀大街。她将一个锦盒递给他,里面是二十八宿纹的护心符:“汴州墨家旧址下,藏着当年墨家分舵的‘聚磁阵’,徐天正的余党肯定是想借阵唤醒更多妖邪。”她指尖划过陈默的手腕,星链微光注入他体内,“陈念我会照看好,你若遇危险,捏碎护心符,我即刻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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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接过锦盒,望着沈青梧坚定的眼眸,轻声道:“替我守好他,也守好自己。”他转身登上驿车,车帘落下的瞬间,瞥见襁褓中陈念的睫毛轻轻颤动,胸口狼珏的幽蓝光芒,竟与远方汴州的方向隐隐呼应。
三日后,汴州城外。陈默身着绯色都督官服,望着城门上“汴州”二字,身后跟着朝廷拨付的卫队。城风卷着沙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磁石腥气,远处城郊的墨家旧址方向,黑气如丝,缠绕在天际。
他握紧腰间的狼珏,突然察觉到体内本命磁石的共鸣——那聚磁阵的力量,竟比他预想的更为强盛,而阵眼深处,似乎还藏着一道与镜妖同源的气息。
“都督,入城吧?”属下上前禀报。
陈默颔,目光沉了下去:“先去墨家旧址探查。”他知道,这场任命绝非简单的督办治安,汴州城下,藏着的不仅是墨家余孽,或许还有关于“永生”的最后阴谋,而陈念体内的镜妖,恐怕也会在此地,迎来最终的觉醒。
汴州都督府的烛火映着舆图,属下刚从城郊墨家旧址探查归来,脸上带着难掩的亢奋:“都督,属下在旧址石壁的暗格里,现了一卷残缺帛书,上面提道——东海青屿岛藏有‘墨家秘藏’,足以‘镇妖定魂’!”
陈默猛地抬头,指尖按在帛书残缺处,那里恰好画着半枚狼珏纹样,与他掌心的玉佩严丝合缝。“青屿岛?”他眸色一沉,想起沈青梧昨日传来的密信,陈念体内的镜妖残魂近来异动愈频繁,唯有更强的墨家磁石才能压制,“这所谓宝藏,恐怕是墨家当年留存的‘镇妖磁核’。”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闯入一名斥候,神色慌张:“都督!城中流言四起,说青屿岛的宝藏不仅能镇妖,还藏着‘补全魂魄’的秘术,徐天正的余党已经集结船队,往东海去了!”
陈默豁然起身,腰间狼珏烫,似在呼应远方的磁核。他深知,若让余党夺得镇妖磁核,不仅能唤醒镜妖本体,更能重启永生禁术,到时候天下又将生灵涂炭。“备船!”他沉声道,“即刻启程前往青屿岛,务必在余党之前找到磁核!”
三日后,东海之上,风浪大作。陈默的船队穿行在迷雾中,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孤岛,岛上山石黝黑,竟泛着磁石特有的幽光——正是青屿岛。可就在靠近岛屿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水下传来阵阵轰鸣,无数铁链从海中窜出,缠住船底,竟是墨家布置的“锁海阵”。
“都督,水下有异动!”水手惊呼着指向海面,只见数条黑影在水中穿梭,正是余党驯养的水妖。
陈默握紧狼珏,掌心鲜血渗出,符咒之力顺着船舷蔓延,试图破解锁海阵。可就在此时,怀中突然传来异动,竟是沈青梧抱着陈念赶来了——她担心陈默安危,更怕镜妖感应到磁核失控,便悄悄追了上来。
“青梧?你怎么来了?”陈默又惊又急,陈念此刻脸色白,胸口狼珏的光芒忽明忽暗。
沈青梧将孩子护在怀中,星陨匕出鞘,二十八宿纹路亮起:“青屿岛的磁场会激化镜妖,我带着陈念,或许能借他体内的残魂,找到磁核的位置。”她话音刚落,陈念突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猩红,小手指向岛屿深处:“在……山里……有和我一样的气息……”
话音未落,水下的水妖突然起猛攻,船板被撞得粉碎。余党的船队从迷雾中驶出,为的正是徐天正的师弟墨尘,他站在船头狂笑:“陈默,多谢你替我们找到青屿岛!这镇妖磁核,还有镜妖,都将是我的!”
陈默将沈青梧和陈念护在身后,狼珏光芒大盛,与青屿岛的磁石产生共鸣:“想要磁核,先过我这关!”他纵身跃向海面,符咒之力在水中化作金色光刃,斩断缠绕船底的铁链,而沈青梧则带着陈念,趁乱登上青屿岛,朝着岛屿深处奔去——那里,藏着墨家秘藏,也藏着这场阴谋的最终答案。
暮春的青屿岛,正是海棠如云的时节。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压满枝头,晨露未曦时,每一片都含着晶莹的水光,在咸湿的海风里轻轻颤动,像是千万只振翅欲飞的玉蝶。晓菲披着半旧的素色道袍,盘膝坐在临海的礁石上,望着潮水一遍遍漫过滩涂。远处,瑾洛穿着淡青色的襦裙,裙裾被海风拂起柔软的弧度,正牵着三岁的宁珩在浅滩上追逐退去的浪花。
宁珩裹着细布短褐,赤着脚丫在湿润的沙地上奔跑,小小的身影被晨曦拉得细长。他忽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沙砾中挖出一枚完整的贝壳,举到耳边,圆溜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爹!娘!”他挥舞着肉乎乎的手臂,声音软糯清亮,“这壳儿能听海说话!里面有呜呜的声音!”
瑾洛快步走过去,裙摆沾上了深色的水痕。她弯下腰,用袖角轻轻擦去宁珩脸颊上的沙粒,目光柔软得像初融的春水:“是浪涛在跟宁珩打招呼呢。它说,小宁珩又长高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