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点头,将令牌与玉佩收入怀中。月光穿过破庙的窗棂,照亮满地狼藉,也照亮了他眼中重归澄澈的坚定。这场青锋劫,终在真相大白后尘埃落定,而江湖的安宁,还需一代又一代人用初心守护。
死而复生定风波
长安破晓,朱雀大街的晨雾如轻纱漫笼,将巍峨的坊市楼阁晕染得朦胧恍惚。街面青石板上还凝着夜露,湿冷的气息混着远处酒肆飘来的淡酒香,在晨风中悄然弥漫。禁军的马蹄踏碎静谧,铁甲铿锵作响,三辆囚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石板的咯吱声刺破晨雾。囚车内,昔日气焰嚣张的谋反宗室披头散,镣铐锁住手脚,往日的富贵荣华化作今日的狼狈不堪。百姓们围聚在街道两侧,或窃窃私语,或指指点点,议论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夹杂着对叛乱的唾弃与对朝廷平叛的赞许。
紫宸殿内,鎏金铜炉中燃着上好的龙涎香,袅袅青烟缠绕着梁柱,殿内暖意融融,与殿外的清寒形成鲜明对比。李治端坐于龙椅之上,明黄龙袍上绣着十二章纹,腰间玉带勾勒出挺拔身形。他手中朱笔在奏折上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男子,李治的声音沉稳而威严:“爱卿戴罪立功,平定刘三之乱,挽社稷于既倒,护万民于水火。朕已下旨恢复你汴州都督之职,加授镇国大将军,赐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良田千亩。”
陈默跪地叩,玄色官袍上还沾着昨夜厮杀的血痕,暗红的印记与衣料的暗沉交织,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肃杀之气。他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未散的硝烟味:“陛下隆恩,臣万死难报。只是刘三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盘根错节,此次虽被剿灭主力,但恐有漏网之鱼潜藏暗处,隐患仍在,若不彻底清除,日后必成大患。”他缓缓抬眸,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寒刀,直射人心,“更让臣日夜难安的是,臣妻儿三年前无故失踪,至今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臣恳请陛下恩准,暂缓赴任汴州,先追查刘三余党,顺带寻访妻儿下落,还他们一个公道,也了却臣心中夙愿。”
李治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沉吟片刻。他深知陈默的才干,更明白三年前陈默“战死沙场”的疑云,如今叛乱平定,是该还他一个清白,也该让他了却心事。当下颔应允:“准奏。朕命你节制京兆府与禁军密探,专司追查刘三余党,凡涉及此案者,无论官阶高低,你皆可先斩后奏。至于寻访妻儿之事,朕亦会令各地官府全力协助,张贴告示,广布眼线。切记,不可因私废公,若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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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遵旨!”陈默起身时,腰间龙纹玉佩轻轻作响,叮咚之声清脆悦耳。那玉佩质地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白玉,上面雕刻的龙纹栩栩如生,鳞爪分明,正是三年前他“战死”后,被朝廷收回,昨夜李治特意归还于他的信物。此刻在晨光透过殿门洒入的光晕中,玉佩泛着柔和而坚定的光泽,仿佛承载着君臣之间的信任与期许。
他大步走出紫宸殿,殿外晨光正好,驱散了些许夜寒。王启文早已在外等候,一身青色劲装,身形挺拔,见陈默出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与恭敬:“大人,属下已备好车马,就在宫门外等候。另外,属下连夜排查了三年前的旧案,查到一条关键线索——三年前您‘身故’的消息传遍长安后,有一位隐居在城南的老樵夫曾亲眼目睹,一伙身着黑衣、面罩遮脸的人将尊夫人与公子掳走,朝着城南方向而去。那伙人行动迅捷,身手矫健,腰间皆佩有‘影’字令牌,疑似刘三麾下最神秘的暗卫组织‘影杀阁’所为。”
陈默眸色骤然一沉,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寒意,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如冰。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三年来压在心底的思念与焦虑,此刻尽数化作熊熊怒火。“影杀阁?”他低声重复,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原来如此,看来刘三早有预谋,三年前的叛乱,从那时便已埋下伏笔!”他抬眼望向城南方向,目光穿透晨雾,仿佛能看到妻儿被掳走时的无助与绝望。“备马!”陈默沉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刻去城南,顺着老樵夫提供的线索追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影杀阁的踪迹!”
王启文应声:“是,大人!”转身便要去传令,却被陈默抬手叫住。
陈默伸手抚上腰间的龙纹玉佩,指尖感受着玉石的温润,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告诉兄弟们,此次追查,凶险难料,但关乎余党清除,更关乎我妻儿安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属下明白!”王启文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决然。
片刻后,两匹骏马疾驰出皇宫,蹄声踏碎晨雾,朝着城南方向奔去。陈默端坐马背,衣袂翻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影杀阁,刘三余党,欠我的,欠我妻儿的,今日起,我必一一讨回!
两匹骏马疾驰过朱雀大街南段,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将街面照得透亮。城南多是平民坊市与郊外野地,越往南走,房屋愈稀疏,青石板路渐渐变成泥泞土路,马蹄踏过,溅点泥星。
“大人,前方便是曲江池西岸,老樵夫说的掳人地点就在那片柳林深处。”王启文勒住马缰,指着前方一片郁郁葱葱的柳林。只见柳枝低垂,随风轻摆,林边溪水潺潺,景色清幽,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陈默翻身下马,玄色官袍扫过地面的枯草,他俯身查看,指尖捻起一撮暗红色的泥土,放在鼻尖轻嗅,眼中寒光一闪:“是血渍,已经干涸三年,但仍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一种特殊的草药味——这是影杀阁专用的‘凝血散’,能让血渍快凝固,不易被察觉。”
王启文亦俯身查看,果然在柳树枝桠上现几道细微的划痕,还有一小块黑色布料残留,布料边缘绣着一个极小的“影”字,与他之前查到的令牌标记一致。“大人,看来老樵夫所言非虚,这里确实是掳走尊夫人与公子的第一现场。”
陈默缓步走入柳林,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三年过去,林中风化雨淋,大部分痕迹早已消失,但他凭借多年查案的经验,仍在一棵老柳树的树洞里现了一枚小巧的银簪——那是他当年亲手为妻子苏婉打造的定情信物,簪头刻着一个“婉”字。
指尖抚过簪身的纹路,陈默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的思念与怒火愈炽烈。他握紧银簪,转身对王启文道:“这簪子是婉儿的,她素来谨慎,不会轻易遗落贴身之物,定是当时奋力反抗,才将簪子遗在此处。”他抬眼望向柳林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条通往西山的小径,“影杀阁掳走妻儿,不可能一直留在长安城内,这条小径通向西山,山中多有废弃的古寺道观,很可能是他们的落脚点。”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林外传来,陈默眼神一凛,拉着王启文隐于树后。只见三个身着黑衣、面罩遮脸的男子走入柳林,腰间同样佩着“影”字令牌,手中握着弯刀,神色警惕地四处张望。
“大哥,你说上面让我们来这里搜查什么?都过去三年了,哪还有什么痕迹?”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另一人沉声道:“少废话,阁主有令,陈默死而复生,近日必定会追查到此地,我们必须毁掉所有残留的线索,绝不能让他找到夫人和小公子的下落。”
“夫人和小公子?他们还活着?”第三人惊讶道。
“噤声!”大哥厉声呵斥,“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的事即可。若被陈默现,我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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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后的陈默听到“还活着”三个字,心脏猛地一缩,眼中爆出强烈的光芒,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他对王启文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飞身而出,如两道黑影扑向黑衣男子。
“谁?!”黑衣大哥反应极快,挥刀便砍向陈默。陈默侧身避开,手中龙纹玉佩顺势拍出,玉佩蕴含的内力震得黑衣男子虎口麻,弯刀脱手而出。王启文则与另外两人缠斗在一起,他身手矫健,招式凌厉,很快便压制住对方。
陈默一把揪住黑衣大哥的衣领,扯下他的面罩,露出一张阴鸷的脸。“说!我妻儿现在在哪里?影杀阁的老巢在西山何处?”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内力灌注之下,震得对方耳膜生疼。
黑衣大哥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陈默……你休想……知道任何事……”话音未落,他便头一歪,没了气息——竟是早已服下剧毒,宁死不屈。
另一边,王启文也制服了另外两名黑衣男子,却现他们同样服毒自尽,只留下两具尸体。
陈默望着三具尸体,眉头紧锁,心中暗道影杀阁的组织严密与狠辣。他蹲下身,仔细搜查黑衣男子的衣物,在其中一人的怀中现了一张残破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西山深处的一座废弃古寺——“静心寺”。
“静心寺?”陈默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这便是影杀阁的藏身之处。”他将地图收好,转身对王启文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赶往西山静心寺。不过,影杀阁高手众多,且可能设有埋伏,我们需小心行事。”
王启文点头:“大人放心,属下已让人通知禁军密探随后赶来支援,我们先行探路,待支援到达后再一举攻破静心寺。”
陈默颔,重新翻身上马,手中紧握着那枚银簪,目光坚定地望向西山方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与执念。静心寺,影杀阁,这一次,他势必要揭开所有谜团,带回自己的妻儿。
两匹骏马再次疾驰而去,朝着西山的方向奔去,身后的柳林渐渐远去,而一场更大的凶险与阴谋,正在西山深处悄然等待着他们。
城南旧宅觅蛛丝
城南的贫民窟蜷缩在长安繁华的阴影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残垣断壁在晨风中摇摇欲坠,墙体剥落的泥块混杂着腐烂的落叶,堆积在街巷两侧。杂草从破壁的缝隙中疯长,有的竟高及人腰,叶片上沾着隔夜的露水,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惨淡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潮湿的土腥气,还夹杂着远处粪坑飘来的酸腐味,刺鼻又浑浊,与朱雀大街的香风丽日判若两个世界。
王启文引着陈默穿行在狭窄破败的街巷中,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稍不留神便会踩进积水的泥洼。他侧身避开一截横斜的断梁,压低声音道:“大人,前面便是那处废弃宅院。属下昨日已暗中勘察过,院墙虽塌了大半,但院内有明显的人为活动痕迹,还在墙角捡到了几枚玄铁箭头——这种箭头锻造工艺特殊,刃口淬过哑毒,正是影杀阁的制式兵器。”
陈默颔,目光扫过宅院周围。只见院墙多处坍塌,露出里面荒芜的庭院,几棵枯树歪斜地立在院中,枝桠光秃秃的,像是干枯的手指抓向天空。他走上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板朽坏严重,推搡间竟掉下几块木屑。门轴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贫民窟中格外突兀。
院内荒草丛生,齐膝的野草间缠绕着蛛网,晶莹的蛛丝沾着晨露,被风一吹轻轻晃动。墙角堆着破碎的瓦砾,几只灰雀被脚步声惊起,扑棱棱地飞向天空。陈默放缓脚步,玄色官袍扫过野草,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俯身拨开地面的碎石,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青砖,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近期有人动过。
他运力于指,轻轻一掀,青砖应声而起,底下竟藏着一枚小巧的银簪。簪身约莫三寸长,虽蒙着一层薄尘,却难掩其温润的光泽,簪头精心雕刻着“婉娘”二字,笔触细腻,正是他当年在苏州为妻子苏婉打造的闺名簪。那时苏婉刚嫁给他不久,他奉命出使江南,见苏州银匠手艺精巧,便特意定制了这枚银簪,亲手插在她的髻上,笑言“往后岁岁年年,婉娘皆是我心尖人”。
“婉娘……”陈默握紧银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微微颤抖,冰凉的簪身仿佛还残留着苏婉的体温。三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与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婉温柔的笑颜,还有她被掳走时无助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大人,这簪子……”王启文见他神色动容,轻声开口。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将银簪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贴身藏好。他起身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忽然,他的视线落在西厢房的墙壁上——那面墙大半已经坍塌,只剩下半截土墙,墙面上覆盖着青苔,却有一道细微的划痕格外显眼,像是孩童无意间的涂鸦,又像是刻意留下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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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上前,俯身细看。那划痕是用尖锐的器物刻成的,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竟是一串数字:“三、七、九”。数字旁边还有几道杂乱的划痕,像是刻写时被人打断,显得仓促而凌乱。
“这数字是什么意思?”王启文也凑了过来,眉头紧锁,疑惑道,“影杀阁的行事向来隐秘,怎会留下如此直白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