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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夜课微光破冻土(第1页)

正月十五的元宵花灯余温未散,乡间田埂上还残留着鞭炮碎屑的红痕,林苏的马车已碾过晨霜,再次停在了城外的庄子前。不同于上次带来新机器时的谨慎试探,这次她的马车后厢不仅载着改良后更为顺滑的脚踏三锭纺车与双轴轧棉机——齿轮咬合更紧密,脚踏板受力更均匀,连轧棉的铁齿都磨得愈精细——更藏着一份足以搅乱庄户人家固有认知的布告,那是她思虑了整月,要用经济杠杆撬动封建礼教坚冰的关键。

庄子的祠堂前,老槐树的枝桠还挂着年节的红绸,庄头已搬来一张方桌,将泛黄的麻纸布告仔细贴在祠堂外墙的木板上。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借着清晨的薄雾传开,字字清晰地砸在围观庄户的心上:“诸位乡邻,今日四姑娘有新章程颁布,关乎咱庄子里纺纱女工的生计,都仔细听好了!”

“即日起,凡参与桑园采叶、纺纱小组之女工,除按往日章程领取劳动所得外,另设‘识字津贴’:其一,能识常用字五百个以上,且能书写自身姓名、记录简单数目者,经四姑娘亲自考核通过,可担任‘互助纺棉小组’小队长。小队长除本身劳动所得外,每月额外领取所辖小组总劳动所得之半成作为管理津贴,负责记录生产数量、领取物料与初步质量查验;其二,担任小队长者,每月总收入——含劳动所得与管理津贴——平均比同等熟练程度的普通女工高出约两成!”

最后“两成”二字落下,祠堂前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片刻后,如同惊雷炸响,人群轰然炸开了锅。

“啥?认字还能多拿钱?”蹲在最前排的王老汉猛地站起身,枯瘦的手指掏了掏耳朵,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没听清这颠覆认知的规矩,“庄头,你莫不是念错了?哪有让丫头片子认字还给钱的道理?”

“千真万确!”旁边穿青布短褂的后生李二柱激动地跳起来,指着布告上的字迹,“你看这白纸黑字写着呢!能管人、能记账,就能多拿两成!我昨儿还见城里账房先生记账,原来认得字真能当饭吃!”

“两成啊!”一个穿粗布棉袄的妇人挤到前排,双手紧紧攥着围裙,嘴里飞快地盘算着,“我家大丫头现在一个月能挣五百文,要是认了字当上小队长,每月就能多拿一百文!一年下来就是一千二百文,折合一两二钱银子!够给娃扯三身新衣裳,再割十斤猪肉过年了!”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睛里闪烁着对好日子的热切期盼。

“哎呦喂!悔死我了!”不远处的张大叔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巴掌拍得震天响,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懊悔得直跺脚,“早知道有今天,当年就是砸锅卖铁,也该让家里那三个丫头去村头老童生那儿旁听几天!以前总想着,认字是男娃的事,丫头片子认了字也没用,迟早要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现在倒好,眼睁睁看着银子从指缝里溜走!”

这样的懊悔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以往“女子无才便是德”不仅是挂在嘴边的祖训,更是庄户人家精打细算后的选择:供儿子读书,盼着他日考取功名改换门庭,是稳赚不赔的投资;可教女儿识字,不仅要耗费笔墨银钱,将来女儿出嫁,这份学识益处全归了夫家,自家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因此,即便是最开明的人家,也顶多在女儿幼时教认几个姓名用字,绝不肯在这“无用之事”上多花一文钱。

可现在,林苏用最直白、最实在的方式,彻底颠覆了这种延续千年的经济逻辑。女子读书认字,不再是闺阁中可有可无的装饰,更不是赔本的消耗,而是能直接变现、换来真金白银的“硬技能”,是能晋升管理岗位的“敲门砖”!那多出来的两成收入,对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庄户人家而言,绝非小数目——它可能是青黄不接时的几斗米,是寒冬里的一件厚棉袄,是家人生病时能请大夫的救命钱。这巨大的利益诱惑,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沉寂的池塘,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连最固执的老人都开始动摇。

反应最快的,是那些早已尝到纺纱甜头的人家。李二柱的娘拉着女儿的手,急切地吩咐:“妮儿,从明天起,你收工后别忙着纳鞋底了!让你哥教你认字!他上过两年私塾,常用字总认得些,你可得好好学,将来当上小队长,咱全家都能沾光!”

村西头的王婶则小心翼翼地拉着丈夫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他爹,你看二丫手脚麻利,纺纱也快,就是不识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要不……咱们凑点钱,送她去镇上的女塾旁听几个月?听说那边先生教得仔细,认五百字应当不难!”这话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却说得理直气壮。

还有些心思活络的年轻媳妇和大姑娘,自围在布告前,踮着脚尖仔细端详。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媳妇拉住旁边略识几个字的赵家嫂子,急切地问:“嫂子,你快看看,这上面说的考核难不难?那五百个字都是哪些字?是不是日常记账能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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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另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附和道,“我要是现在开始学,多久能认得五百字?四姑娘会不会嫌我学得慢?”她们的眼神里,满是渴望与忐忑,那是对知识的向往,更是对更好生活的追求。

林苏站在祠堂西侧的老槐树下,身着月白夹袄,外罩一件素色披风,静静地看着眼前沸反盈天的景象,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早已料到这般光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教育投资本就是典型的上层建筑选择,当这份投资的回报清晰可见时,所谓的传统观念,不过是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她转头对身边的阿蛮和庄头吩咐:“阿蛮,你去清点一下祠堂的桌椅,看看能容纳多少人;庄头,麻烦你去庄子里打听,有没有识字的老人或闲赋的秀才,愿意来教夜课,束修从庄子的公共收益里出。过几日,我们就在祠堂开个‘夜课班’,不拘形式,晚上点上油灯,专门教女工们认那五百个常用字,还有简单的记账、算数。学费不必让她们现交,要么从未来的识字津贴里预扣一小部分,要么从小组公共基金里补贴,务必让每一个想学习的女工都学得起、学得安心。”

“是,四姑娘!”阿蛮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她自小跟着林苏识字记账,深知文字能带来多大的改变——从前她只会埋头干活,如今却能帮着林苏打理庄子事务,这份底气,全是知识给的。庄头也连连应下,脸上满是敬佩,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巧妙地让庄户人家主动愿意教女儿识字。

林苏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那些或懊悔、或兴奋、或急切的面孔,在晨光中格外鲜活。她知道,这项政策的意义,远不止让女工多挣两成工钱那么简单。

它正在悄然改写一个延续千年的规则:家庭资源,尤其是教育机会,开始不再只向儿子倾斜,女儿的学识也能转化为家庭收益,自然值得投入;它给了“女子读书”一个前所未有的正当理由——不再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为了更好地谋生、更好地立足;它更让“小队长”这个角色,成为了活生生的榜样——当庄子里第一个识字的姑娘领到额外的管理津贴,当她因为会记账、能管事而被乡邻尊重时,更多的姑娘和家庭,自然会主动向“识字”靠拢。

或许用不了多久,庄子上就会出现第一批因识字而改变命运的姑娘。她们的价值,将不再仅仅局限于纺织的灵巧、持家的勤勉,更与“文化”“能力”紧密相连。未来婆家相看时,除了打听姑娘的针线活,还会问一句“认不认得字,会不会记账”;家庭议事时,识字的姑娘或许能凭着自己的见识,为家人出谋划策。

林苏转身走向纺纱工坊,远远便听见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工坊里,新改良的纺车正在飞转动,棉线如银丝般不断产出;而工坊外,一场关于“女子为何要读书”的静默革命,也正随着那“多两成”的诱惑,在这片沉寂千年的土地上悄然芽。

夜色渐浓时,祠堂里已点起了十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几十个女工围坐在简陋的桌椅旁,跟着请来的老秀才一笔一划地学写“一、二、三”,学认“棉、纱、斤、两”。她们的手指或许还带着纺纱留下的薄茧,握笔的姿势也略显笨拙,但眼神里却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渴望。那点点微光,虽微弱却坚定,正一点点穿透“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厚重乌云,照亮她们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道路。而林苏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当知识的种子生根芽,终将长成改变时代的茂密森林。

夜课班开锣的头几日,祠堂里的油灯几乎要把梁木都映透。女工们挤坐在临时拼凑的桌椅旁,粗布衣裳上还带着桑园的露水与纺纱的棉絮,连墙角都站满了人,甚至有几个好奇的庄户汉子蹲在窗台上,扒着窗棂往里张望。教书的老账房先生是梁府铺子特意请来的,须皆白,脾气温和得像春日的暖阳,握着毛笔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天、地、人”,又逐字念着,声音苍老却清晰:“这‘天’字,上横为天,下横为地,中间一人立其间,记着不难。”

女工们听得格外专注,纷纷效仿着先生的模样,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划。阿蛮坐在前排,手里握着林苏特意给她准备的羊毫小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脸上满是认真;之前抱怨写字难的王大嫂,也皱着眉头,努力将笔尖按在纸上,试图写出规整的横平竖直。彼时的祠堂里,除了先生的讲解声,便是毛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连窗外的虫鸣都显得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带着对识字的热切,盼着能早日认得五百字,当上小队长,多挣那两成工钱。

可这份热情,终究没能抵过繁体字的“刁难”。不过日,祠堂里的人就肉眼可见地少了大半。

“四姑娘,您瞅瞅俺写的这字。”王大嫂拿着自己的练习纸找到林苏,纸上的“听”字被描得黑乎乎一团,左边的“耳”字旁歪歪扭扭,右边的部分更是笔画纠缠,活像一团乱麻,“这字也太复杂了!左边一个‘耳’,右边又是‘壬’又是‘罒’,还有下面那一堆,俺数了半天都数不清多少画。俺这手拿惯了锄头和纺锤,握毛笔比拎烧火棍还沉,写出来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跟鬼画符似的,自己都认不出!”她说着,烦躁地把纸揉成一团,脸上满是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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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接过纸团,展开一看,果然是一笔糊涂账。她走到祠堂里,只见剩下的女工们也大多愁眉苦脸,有的对着字帖呆,有的揉着胀的太阳穴,还有的干脆趴在桌上,眼神涣散。一个年轻媳妇见林苏过来,委屈地嘟囔:“姑娘,白天纺纱纺得腰酸背痛,手指头都僵了,晚上还要跟这些墨疙瘩较劲。先生教的‘天地人’俺还能记住,可一到‘纤’‘缴’这些字,就彻底懵了,记了这个忘那个,脑袋仁儿疼得厉害。要不……俺还是放弃吧,多纺半斤纱,还能多挣几个铜板,实在些。”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都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姑娘,这识字也太难了,不是咱们这些粗人能学会的。”“五百字看着不多,可每个字都这么复杂,猴年马月才能认全啊?”

老账房先生也捻着胡须,一脸无奈地对林苏叹气:“四姑娘,非是老朽教得不用心,也非学生们不勤勉,实是这繁体字笔画繁多,结构复杂,她们毫无根基,又每日劳作辛苦,精力有限,要想快掌握,确如攀登山峰般艰难。”他指着桌上的字帖,“就说这‘数’字,笔画足有二十三画,便是孩童启蒙,也要反复练习多日才能记住,更别说这些成年妇人了。”

林苏看着空荡荡了大半的祠堂,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繁体字作为传承千年的文化载体,固然蕴含着深厚的底蕴,可其高昂的学习门槛,对于这些从小劳作、从未接触过笔墨的底层妇女而言,实在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她们需要的不是精通文墨,只是能认读生产常用字、记录工时产量的功能性扫盲,可繁体字的复杂,偏偏卡在了这个最基础的需求上。

回到自己的住处,林苏将自己关在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父亲酷爱收集杂记孤本,其中不乏一些前朝的文献。她抱着一丝希望,一页页翻阅着,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工艺图谱边角,现了一些异样——图谱上的注释,有些字的笔画明显减少了,比如“车”被写成了“车”,“马”被写成了“马”,虽然数量不多,不成体系,却像是一束微光,照亮了林苏的思路。

“既然没有现成的体系,那就自己创造。”林苏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记忆深处,来自穿越前那些现代简体字,此刻如同潮水般涌现——那些经过系统简化、笔画简洁、易于识记的文字,不正是解决当下困境的最佳方案吗?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苏便又陷入了犹豫。私自创造和推行一套新的文字体系,在这个尊崇古制、敬畏圣贤的时代,无疑是极其大胆甚至危险的。一旦被外界察觉,很容易被扣上“篡改圣贤典籍”“惑乱人心”甚至“图谋不轨”的罪名,不仅她自己会身陷囹圄,连整个梁府都可能受到牵连。

但她看着窗外祠堂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些女工们既渴望又失望的眼神。她们想要通过识字改变命运,想要多挣一点钱,让日子过得好一些,可繁体字的门槛,却将她们挡在了门外。知识本不应是少数人的特权,尤其是这些关乎生存与展的基本知识。

“罢了,风险再大,也值得一试。”林苏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她要做的,不是取代繁体字,只是为这些女工们搭建一把简陋却实用的梯子,让她们能跨过那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立刻铺开宣纸,研好墨,开始着手编写一份特殊的教材。第一步,便是筛选核心字库。她剔除了那些生僻字,只留下与生产、生活、管理最相关的三百个常用字——比如纺纱所需的“棉、纱、锭、机”,记账所需的“钱、数、斤、两、收、支”,姓名常用字以及“人、手、口、日、月”等基础字。

第二步,便是制作简繁对照表。她在纸上一一写下对应的繁体与简体:“听”对应“听”,“纤”对应“纤”,“机”对应“机”,“当”对应“当”,“钱”对应“钱”,“数”对应“数”……每一个简体字,都严格遵循着她记忆中的标准写法,笔画简洁明了,形态规整易记。

第三步,便是编写教材内容。她打算将这本教材命名为《女工识字成手册》,内容完全贴合纺纱小组的实际场景:第一部分是“基础必备”,收录成员姓名、常见工具名;第二部分是“生产常用”,整理开工、收工、重量、质量等生产词汇;第三部分是“记账入门”,教授简单的日期记录、数量统计、领取与剩余登记;第四部分则是“互助短句”,收录“姐妹同心”“勤劳致富”等鼓励性话语,既实用又能凝聚人心。

最后,林苏还革新了教学方法。她放弃了不易掌握的毛笔,改用烧黑的细树枝和廉价的草纸,甚至准备了沙盘,让女工们可以反复书写练习,降低书写门槛;教学过程中,不强求书法美观,只注重认读和实用书写能力;同时采用看图识字、联词组句、场景模拟等更直观的方法,让女工们在实践中掌握文字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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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后,林苏叫来了阿蛮和最初那几位积极性最高、也已证明忠诚可靠的女工“种子选手”。她将简繁对照表放在她们面前,指着“听”和“机”两个字,轻声解释道:“你们看,原来的‘听’字笔画繁多,难记难写,可这样写——”她在纸上写下“听”字,“是不是少了很多笔画?左边一个‘口’,右边一个‘斤’,简单好记;还有这个‘机’字,简化后是‘机’,左边‘木’字旁,右边一个‘几’,是不是一眼就能记住?”

阿蛮等人凑上前,仔细看着纸上的“新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姑娘,这字也太好记了!”阿蛮指着“机”字,兴奋地说,“原来那个‘机’字,我练了三天都写不好,这个‘机’字,看一眼就记住了!”

“是啊是啊,”另一个女工也附和道,“这个‘听’字,比原来的简单太多了,写起来也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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