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爱护,这才能将它养的如此圆润,”金宝林神色稍定,“想是在外流浪了多日,饿着了,这才冲到了人前,想讨口肉吃,谁知却遇上我这么个胆小的,方才惹出这之后的许多事端,还累得卫婕妤失了自己的猫儿……实在是妾身之过。”
一改初时的态度,又将过错揽回了自己身上。
“宝林也是担心皇嗣有损,这才谨慎了些,何错之有哪?”逢春亦缓了态度,“幸而这猫儿没有真的伤到您,否则纵有九条命也不够它赔的。奴婢稍后会将它带回太妃宫里,猫儿不慎冲撞了您的事情,也会一五一十地说给太妃听,请她好生管教这只畜生,叫它再不能出来攀咬吓唬人,宝林安心便是。”
看着因自己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金宝林,逢春又继续道:“至于卫婕妤的猫儿,宝林更无须牵挂了,宫里头还没有主子想要的东西找不回来的道理。”
“是、是……”
金宝林嗫嚅道。
“如此也算事毕,那奴婢便不打扰宝林安胎了,这便回去向皇后殿下复命。”
逢春笑着一屈膝,转身便欲离开。金宝林连忙从榻上起身,顾不得周围人伸过来搀扶的手,只几步停在逢春身后,似乎想送上一送,却见前者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偏头朝钱太医望去──
“太医方才替宝林娘子搭了脉,真就一切安好,再无其他需要小心了的么?”
“只要宝林身子无虞,腹中皇嗣便也安稳,若说还有什么要小心的……便请宝林静养些日子,如此就更好不过了。”
钱太医拱手道。
“这样哪……”
逢春沉吟一声,转身看向已意识到不对劲的金宝林,道:“那便只能委屈宝林一段时日了,还请宝林为腹中皇嗣着想,生产前就不要再出观云殿了。”
而后,又环顾了殿内一圈,“你们务必要照顾好宝林,若叫皇后殿下知道你们纵着宝林随意出门,宝林是主子,身子金贵罚不得,你们的命却是难保的!”
“是!”
地面立刻乌泱泱地跪了一群人。
“那奴婢便告辞了。”
逢春看着彻底失了分寸的金宝林,敛目又是一屈膝,这才带着来时的人离开——
作者有话说:开始出去玩耍啦,因为有存稿,下周应该也能保持隔日更,但如果哪天玩太晚了,正常更新的时间没更,第二天也会补上哒,给各位仙女比心[比心]
第140章心不甘“……皇后也病了?真是巧了。……
那之后几日,宫里明里暗里议论的便只剩下了一件事情──卫婕妤遭了通无妄灾,受了泼天的委屈,连陪伴自己多年的猫儿都给丢了,好在有皇后殿下做主,这才不至于哭诉无门。
至于这通无妄灾从何而起,却是被所有人讳莫如深的,提起来也只说是金宝林自己恃宠生骄,仗着怀了皇嗣,便忘了宫规仪礼、上下尊卑,如今只留在观云殿内静养,已是皇后殿下慈悲厚待。
正是流言四起之时,兴庆宫与清宁宫却先后传出太后与皇后病倒的消息,此举无疑是在这份热闹上又泼了桶热油,火愈烧愈烈。
“……皇后也病了?真是巧了。”
娄太后眼睑半阖,斜斜倚在绣葫芦双喜纹的金丝软枕上,保养极好的细长指尖倦累般搭在额际,仿佛连抬眼的力气都失去了。
逢春站在几步开外,闻言答道:“太后娘娘是知道的,皇后殿下的身子自当年难产后一直算不得康健,从围场回来后更是一日未得休整。偏前两日又听说了卫婕妤的事情,整个人更是自责深重。几番查问下来,好容易才捋清了前因后果,又等到这两日内侍省和尚宫局腾出手来帮忙,方才得了片刻安歇。可这一放松,强撑许久的身子便扛不住了。殿下本就日日离不得药,如今更是拿它当水喝了,奴婢瞧着都替殿下难受──”
“咳,咳……”
娄太后以帕掩唇,偏过头低低咳嗽了两声,一副同样深受病疾困扰的模样。可等到那方绣着万字纹的丝帕从唇边缓缓移开后,逢春却分明瞧见娄太后嘴角噙着的一抹笑。
“吾就问了一句话,你便能说出这么多的道理来……诶,继续说呀,吾听着呢。”
逢春面色不改,“实则是殿下病的起不来身,否则定是要过来日夜侍奉,给太后娘娘您侍疾的。奴婢临出门前,殿下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奴婢一定给您请罪,宽宥她不能亲至问安的过错。”
“难为皇后还记得吾这个人,”娄太后半真半假地打趣道,“吾还以为她近来贵人事忙,一会儿管教嫔妃,一会儿又是满宫里找猫的,噢,皇帝那里也离不得她,早将吾这个太后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得了,吾是病了,可你家主子也一样,吾若再不体谅些,岂不就要被说是不容人了。”
娄太后说着,又闷声咳了几下,方才施恩般看向逢春。
恰逢医女捧着托盘奉药而入,兰佩正要伸手去接,逢春却比她更快一步──从托盘内取过玉盏,又快走几步跪在娄太后榻前,十足恭敬地请娄太后服药。
“……你倒是懂规矩,”娄太后由上至下扫视了逢春一圈,“皇后把你教得如此知进退,却不知道她自己是否也如此,还是说宽以待己,严于律人呢?”
说着,又从前者手里接过玉盏,看也不看地一口饮尽。兰佩示意了一眼,医女便垂着眼睛上前,以便娄太后将空了的药盏重新放回托盘。
逢春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起身退后两步,又站回了原处,眼看娄太后挥退了医女,方道:“殿下与陛下一体同心,都是敬重、孝顺太后娘娘您的,只盼您能无忧无患、千秋长乐呢!”
“是么?倒是吾眼盲心瞎,不识皇后好意了。”
娄太后似笑非笑。
“太后娘娘是慈悲心肠,又素来疼爱孙辈,只说今次去往密云围场一事,若非有您看顾大皇子,咱们殿下只怕一路上都得挂心牵怀的……偏宫里就是有那起子不省心的人,瞧着您宽和仁慈,便起了蒙蔽您的歪心思,殿下如何能纵容?这才安抚了卫婕妤,又对金宝林小惩大诫。”
逢春笑盈盈道。
娄太后面色微冷,“皇后有心,可若非外头流言四起,吾还被蒙在鼓里呢!”
“实则是殿下知道您心肠软,瞧着金宝林年轻不晓事,又大着肚子的份上,或许不忍苛责,这才自己做了恶人,揽了所有的事情。殿下宁肯自己累些,也不叫您为这起子糟心事出面呢!”
逢春满脸的真切,“至于那些无根由的话,等殿下养好了身子,过后也是要一一查办的,怎能让这样的流言污了您的清听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孩子。”
娄太后嗤笑一声,神色晦暗不明,“皇后、真是愈发长进了。”
逢春姿态更是谦卑,“那都是太后娘娘疼惜,多年来又不吝教导的结果,殿下自己也是感激您的,什么事都惦着您,什么事也都想着您呢!”
“……是么?”
娄太后微眯着眼,似是不甘,“看来吾是真的老了,这宫里有皇后、有皇帝的一众嫔妃,还有称吾皇祖母的孩子们,可这兴庆宫却一日比一日冷清了……到底是比不上皇后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