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离谱的是,相比于从朝臣家抄没的,山匪窝和赌场里反而有更多的官字号银,而且都是成箱成箱地存着。
一问才知道,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劫的以前朝廷发放给各地官府的用钱……
凤御北知道那些人大胆,但没想到他们能大胆到如此地步!
有一瞬间,他都有点后悔法外开恩赦免了那群畜生,若没有官家纵容,这群山匪何至于猖狂至此?!
“哦对,还有那群西疆人,他们好像只是闻熹的随从,对他具体做了什么一概不知。”
“很多人都是跟着进了地下山洞,才知道他们主子对鸾凤陛下进行过刺杀。”
“这些人一直分开关押,各自审讯,他们吐露的东西和裴拜野说的差不多,证词也没有相互辩驳的地方,应当属实。”
“那吴灵和戚七呢?”这两人怎么也算是闻熹的左膀右臂。
谢知沧顿了一下,随即跪下请罪,“请陛下恕臣看管不利之罪。”
“两个人都死了?”凤御北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皱眉问。
“……没,吴灵死了,戚七还活着,但他已经被药得失了神智,不似常人。”谢知沧说起这事,就恨不得再回去重新把湘州城翻个底朝天。
“这是怎么回事?”
“吴灵是在牢房里用筷子捅了喉咙自尽的,她没发出声,因此直到收碗的时候狱卒才看见。”
“她的尸体下压着一方巾帕,上面写着闻熹已经顺利出逃,回到西疆的消息,还写了……”谢知沧面上有些不忍,但面对陛下,话断然没有说一半的道理。
“那上面还写了,闻熹已经在西疆王府中为她以王妃之尊设立了灵堂,她死亡的那日,就是十皇子妃出殡的日子。”
凤御北眼眸微动,看向燕问澜,燕问澜立马明白陛下意思接话,“没有,我的人一直在监视十皇子府,别说设灵堂送出殡了,闻熹根本就没回过他的王府。”
所以那方巾帕上的消息只是为了让吴灵甘愿赴死而已。
不过,吴灵那样的女子,当真不知道这只是一个陷阱吗?还是说,她只是心甘情愿地踏入这场骗局里?
谁也说不准。
凤御北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罢了,反正他们从吴灵口中能问的已经问完了,之所以还留着她一条命,就是在赌闻熹还有一丝人性,想在日后用吴灵将他钓出来。
如果闻熹对这个誓死追随的他的姑娘还有一丝情谊,这就是个无解的阳谋,可现在看来,他亲手解了这个阳谋,以吴灵的性命为代价。
“那戚七呢?”这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正是当年北敬王府被抄没时逃脱的漏网之鱼,也是戚无彻曾经最信任的门客,所以才赐了本家姓。
“他是被人下了毒,和吴灵死是同一天。因为发现及时,所以找了大夫来救,但最后只是勉强留住了性命,人却是彻底废了,若没人管着,估计活不过三日。”
凤御北对戚七没有任何好生之德,他可还记得裴拜野曾经给他告状,说就是这人撺掇得北敬王邀请自己去赴鸿门宴。
但是吴灵一死,戚七就成了他们手中最重要的俘虏,他知道的东西绝不会少,否则闻熹也不会在狱中对他痛下杀手。
“人带回来安置在哪里了?朕派宫中御医去给他瞧瞧。”
“已经去了,张院首刚刚来回禀过。”燕问澜回道。御医是他派去的,谢知沧一回来他就得到消息,两人聊了几句就把戚七送到了张院首那里。
“御医如何说?”有谢知沧和燕问澜在,凤御北的确能省心不少。
“张院首说会尽力一试。”这就是还有希望。
“呃,不过那老头还说了点其他东西。”
“什么?”
“他说,他曾经见过戚七。”
“张院首说戚七应当是恭阳侯的儿子。”
“他小时候淘气,在冬日里掉下过池子,因此请太医去治过,他记得这人后腰上有一大块紫红胎记。”
“再加上与恭阳候极其相似的眉眼,大概率就是此人。”
“不可能,恭阳候府的人明明早已……”凤御北刚要反驳,就见谢知沧做了个口型,却并没有出声。
一个见不得光的养在府外私生子,怪不得。
凤御北若没记错的话,恭阳候死在七年前,是被他下令处满门抄斩的第一户王侯。
那一年,天底下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陛下迁徙百姓,修筑湘河堤坝,二是恭阳候府满门覆灭,无人幸存。
这两件事前后脚地发生,聪明人都知道里面有猫腻。
说到底还是银子的事。
其实湘河堤坝不是一次性完成修砌的。
当年堤坝完工后曾经崩塌过一次,是凤御北咬着牙忍痛从国库里又拨出一笔款项,才重新加固成现在的样子。
而第一次堤坝的崩塌也并非意外,是下面有人胆大包天偷换了砌筑的石料沙子,以次充好。
凤御北得知后震怒不已,下令彻查,这一查就最终查到了恭阳候府的头上。
这群人之所以敢如此肆意妄为,不过是因为有恭阳候府为靠山。
恭阳候是袭爵,其先祖在凤御北的祖爷爷那一朝以武立功,至今已经四代,势力在京城中盘根错节。
这样的家族早都从内里开始腐坏,但是由于关系复杂,其实并不好说抄就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