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地,燕问澜又睁开双眼。
他咬着牙,把身体重新缩回少年模样,这才放松身体,彻底沉沉睡去。
半个时辰后,闻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燕问澜的窗外,借着手指捅破的一层窗户纸,他清晰地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模样。
还是那一副青涩的少年身体。
“主子?”李掌柜轻轻叫了一声。
“出问题的应该不是他,这个窝囊废没那个胆子,走吧。”
说罢,闻熹收起厌恶的眼神,又无声无息地带着满院禁卫撤了出去。
而床上,睡得正酣的闻九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西江城叶刺史府
司辰打听过凤御北的作息后,特意选了个陛下无事的时辰提着一只食盒登门求见。
“坐。”凤御北礼貌地请她坐下,无论是作为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皇妹”,还是作为司月的姐姐,亦或是救治瘟疫的神医,凤御北对司辰的印象都不错。
更何况,燕问澜能打入敌营,根本上还是借了司辰的功劳。
事情还得从那日,司月去往司辰在京中的故居拿药开始说起。
司月好歹是国师,出行肯定得有人暗中护着,瘟疫蔓延的特殊时期,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凤御北还特意派人提前去踩了点。
于是,就在踩点暗卫即将离开之时,司辰在京中久无人居的住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便是策划怀南州楚氏余党叛乱的幕后黑手,也是曾经借由替身逃出一死的南盟太子——楚司佶。
他听从南盟军师,也就是闻熹的计谋,假死脱身,后被闻熹收入麾下,成为其暗卫的一员,专门负责在怀南州招募人马,挑动谋逆之事,为的就是闻熹大举进攻鸾凤之时,可与他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只不过,闻熹完美无缺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纰漏,他没想到凤御北竟然会强硬地动手,直接编造了个理由把他在南盟培养的残余势力给一勺烩了!
楚司佶也因此成了没有狼群的头狼,只能回到闻熹身边听他差遣。
而他之所以会被天干营的暗卫捉到,是因为闻熹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来凤还都和安街狗尾巷找一个人。
一个算命的盲女。
也就是司月的姐姐,司辰。
按照凤御北的意思,司月不着痕迹地从司辰那里套出了她与闻熹的关系。
司辰的师傅,也就是上一任南盟巫医曾经行医世间,在西疆时曾因被马匪抢劫而双目失明,险些饿死街头,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救了她。
于是,巫医将传承的令牌赠予女子,承诺以命相报恩。
可惜直到师傅死前,那女子都未曾寻来,她只能把此事托付给司辰。
于是,在一年多前的一个凤还节前夜,司辰“见”到了师傅恩人的儿子。
她能摸出来,就是师傅的那枚令牌。
恩人的儿子让她算一卦。
为一对天命富贵的男子。
讼卦,一个很不好的卦象。
寓意着夫妻分离,乃至互相残杀。
男子听后哈哈大笑,抚掌而去。
司辰当时只觉得奇怪,思索着明日是否要出摊。
深夜,房东夫妻上门取走这月的租钱。
司辰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白布条,决定明日还是照常出摊罢。
凤御北收到司月递来的回信,盯着上面的“讼卦”二字出神许久,最终给他下了道封口令,“此事不必告知皇后,朕自会与他说。”
司月应是。
凤御北最终也没和裴拜野实话实说这封信上的事,而是把原委告诉了远在边疆的燕问澜。
他们一直在思虑,要拿楚司佶做点什么。
终于,闻熹大军压境,破城屠民,燕问澜率军殊死抵抗,被在战场上拾荒的何得胜拖到山中小屋救治,捡回一条性命。
他还活着的消息谁都没告诉,只偷偷告诉了凤御北。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可能性。
最终,燕问澜不顾凤御北的劝阻,缩骨易容,拿着重新拉扯召集起来的南盟残军,重新回到了闻熹身边。
成为楚司佶,也就是闻九。
虽然处境危险,但闻熹身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天干营与地支营的情报关系网络十分复杂,燕问澜依旧能在身份保密的前提下与凤御北保持联络。
并且,下面传递消息的人不会知道他的上线究竟是谁。
不过,也根本没有人猜想过,他们那个恨凤御北恨之入骨的南盟太子,会是陛下的身边人。
听到凤御北传消息说鸾凤又多了十车药草,燕问澜也忍不住激动。
在这个战争与瘟疫并行的时代,药材就意味救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