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裴拜野在身后呵斥。
裴十一没有犹豫,立马让人拦住身前的报信官。
裴拜野走到近前,一把抓起这人的头发让他抬起脸,纵横交错的泪痕爬满红肿皲裂的脸。
裴拜野死死咬着牙,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陛下呢?!”
“不好了……不好了……”
像是被“陛下”二字触动了什么机关,报信官浑身颤抖着不断喃喃。
裴拜野抽出腰间军刺,比着他的脖颈,“回答我的问题,说!”
“陛下、陛下……”
即便被锋利的军刺比划着脆弱的脖颈,报信官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数百里的狂奔,一路上的的风尘,重重叠叠的关隘,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什么恐怖的场景之中,不眠不休地奋命逃离,却始终不见一丝天光。
终于,在耗尽浑身力气,将要倒下去时,传信官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嘶力竭,哀极而伤。
“陛下……殉国了!”——
作者有话说:可以看出,确实快到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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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朕的江山,亡了(2)
岐鸣十一年冬
鸾凤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的大雪。
扑簌簌,白茫茫,雪满天,寒彻骨。
利刀子一样的朔风裹着细碎的雪渣和石子,胡乱地狂拍在谢知沧的脸上。
他苍白的手指紧紧扣着囚车,露出嶙峋的指骨,一阵寒风卷着漫天大雪吹过,把前面牛车上拉着的单薄棺椁完全掩埋。
谢知沧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他的手想要伸出去,拂去棺椁上的雪,因此引得手腕上坠着的铁链当啷作响。
身侧看管着囚车士兵听到动静,便扬鞭欲抽,在鞭梢即将落到谢知沧血痕斑驳的手背上时,一只同样爬满血污的手掌死死拽住凌厉的鞭梢。
“姓楚的,不对!你个敌国的奸细,你和你的死姘……”
破口大骂的士兵还没说完话,就被燕问澜地狱恶鬼一样的眼神震慑住,仿若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被囚在车中的落败男人就会破车而出,将他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即便……
此时的燕问澜只着一身粗布囚服,满头长发凌乱披散在鞭痕深刻的脊背上,在他的手脚上,还都禁锢着坠铁球的铁链。
他就连从囚车上站起来都不能够。
宛若丧家之犬。
燕问澜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怀中已经神智痴然的谢知沧,用力一根一根掰开他嵌在囚车栅栏上的手掌。
囚车做得很糙,木头上满是碎屑小刺,一根牙签粗的木刺直直刺入谢知沧的掌心,他恍若未知,直到木刺被燕问澜咬着后槽牙拔下来,谢知沧才像是终于回魂一般,浑身一颤。
他浑身脱力地倚靠在身后的爱人怀中,满是脏污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又被凝成刺骨寒意的冰。
他张了张唇色惨白的嘴,说出口的话语被呼啸而至的朔风吞噬,没有人听清谢知沧说了什么,但燕问澜知道,一定是那句他在凤御北临死前说过的话。
“陛下,让臣与您一同殉国吧,好不好?”
“不、不可……!”
怀中的凤御北已然奄奄一息,胸前的血窟窿有那么大,大到谢知沧无论怎么努力都堵不住汩汩冒出的血。
凤御北好像坏掉了一般,他像个脆弱的瓷娃娃,那么白,好像只要谢知沧一放开手,就会骤然坠地,碎成无数片。
他知道,他就知道!
凤御北不应该来这里的!
他是鸾凤的皇帝,他怎么能上这样危险的战场呢?!
谢知沧死死咬着舌尖,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如果他更有用一点,是不是他的兄弟,他的挚友,他的陛下……就不会死了?
一口腥甜的血从喉头涌上,谢知沧抱着凤御北温热柔软的身体,直挺挺跪在天地世间。
一滴、两滴、三滴……
终于,二人的血一起染红了茫茫雪地。
主帅被刺,圣上驾崩!
比血更红的,是鸾凤将士被仇恨充斥的双目。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杀——”,顷刻间天昏地暗,刀铮剑鸣。
鲜红的血和着苍茫的雪,纷纷然落在大地上,掩盖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恍若一副绝世寒梅图。
肃杀,凄美,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