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盘算着一登基就找个由头把老头儿打发出去呢,只是等到他真正掌权才发现鸾凤就像个塞着棉花的旧布娃娃,眼看着还有人样,实则处处漏着棉絮,拆东补西的根本都忙不完,只要老国师不冒头出来,对着他和父皇一样指点江山,凤御北根本腾不出手来料理他。
要不是当年那件“谋逆值”之事对凤御北来说过于诡异,可能等到老国师老死宫中,凤御北都不一定能记得起去找他问一卦。
对于现在的凤御北来说,他还处在对老国师“妖言惑主”的印象里,一听到老头儿死了,心里那是一点波动也没有,当然要不是众人都在,他甚至打算叫声好。
至于裴拜野,这个身份已经完成了他的全部使命,帮助裴拜野完成一次重生,他也不可能再继续操控两具身体,一个躯壳死就死了吧。
“朕知道了,既然国师已经殡天,照着祖制治丧就好。”
虽然不喜欢老国师,但是凤御北到底是不打算把凤重山做过的荒唐事再拿出来,给天下人展示一遍,让人平白嚼皇家的舌根,因此他也懒得继续追究。
国师一职鸾凤立国即设,其丧仪礼制礼部皆有记述,照着规矩来办就好。
却不曾想,司星摇了摇头,“启禀陛下,司月大人派属下前来汇报,是希望陛下能亲临司天台看一眼,老国师的尸体旁有些东西,属下等不敢擅动,恐需陛下亲自裁夺。”
凤御北撇撇嘴,和裴拜野对视一眼,看来今日着华云寺是铁定去不成了。
今早司天台还来报说近五日都有大雨将至呢,裴拜野肯定不会同意他大雨天出门上山的。
“没关系,五日后的阳光更好,到那时候我们再去。”这事儿左不过也不着急,裴拜野也怕凤御北再陷入一些回忆里情绪激动,倒不如过两天再去。
“既然如此,那摆驾司天台吧。”
司月脸色难看地站在观星台大门前,旁边的司辰拍拍他的肩膀,“小月怎么了?”
司月把脸埋进司辰的怀里,头疼地捂住脑袋哀哀嚎叫,“姐姐,我脑袋疼。”
司辰看不见东西,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摸司月的脸,“小月,告诉姐姐,是哪里疼?是这里,还是这里?”
她急得快哭出来,她在失明前就日夜头疼最终一双眼睛彻底沉入无尽黑暗。
“不是,不是,姐姐别担心。”司月见姐姐的模样,知道是他表述不明,“是眼前的景象,看着有些……骇人。”
“怎么了?”司辰摸索着就要进门去查看,被司月连忙拦住,“姐姐别进去!”
“这里面的尸体……”司月想了半天措辞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老国师死得实在诡异。
他本是莲坐在观星台最前方,头顶是水银金砂制成的万象星空,这是闭关的正常姿势。
老国师闭关的时间不算太长,大约是凤御北南征回来后。
如果打从其一闭关就死了,那到现在形成一具干瘪的枯尸说得过去,又或是死亡时间不长,那在炎炎夏日形成一具皮肉腐烂的尸体也正常。
但怪就怪在,老国师只有腿上的皮肉还在并且新鲜如初,而上半身连同着脑袋的,本应该覆盖在枯骨上的皮肉全都……被他攥在手里,像一块干瘪的破羊皮。
他是自己撕开了自己的皮!
司月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头皮一下子炸开。
他没有办法想象一个人是如何绝望地撕扯自己,最终将自己撕裂开来。
而更诡异的是,老国师莲坐的动作并没有改变,他死前似乎仍旧端庄而虔诚地默诵经文。
疯狂与静谧同时呈现在一场死亡中。
若无这半身枯骨半身皮肉的异常,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仙逝。
凤御北和裴拜野进来时,见到这诡异一幕也同样不忍直视。
无论是恩怨也好,还是不在乎也罢,一个人如此诡异而惨烈地死在一间密室里,终归让人震颤。
不过,裴拜野还是忍着不适去翻看老国师尸首的周遭,最终他在被撕下来的皮肉底下,找到了一只被盖住的锦匣。
里面是一封圣旨。
凤御北死死抿着唇打开——
是凤重山要求将老国师随葬入自己陵寝的遗诏——
作者有话说:凤御北: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裴拜野:不,错的是全世界!!!(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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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陛下的前尘(1)
入夜圣凰殿
凤御北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背身坐在床榻边,柔顺漂亮的墨发如瀑流落在床沿,被趴在地毯上化作虎形的太子用肉爪子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玩。
他刚趁着裴拜野沐浴在小爹怀里一通任性撒娇,耳朵听到浴池子里有人出水,这才连忙滚到床下。
凤御北自然知道他的好大儿在做什么,但他选择纵容,毕竟会有人替他出头……
裹着寝衣的裴拜野从汤泉池子里出来,眼看着自己亲手打理的头发被当成毛线团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个箭步上去拎起自己的好大儿,扬手一扔,就把肉墩墩的白虎扔到外间榻上。
这孩子多大的年纪了都,怎么还这么缠着他娘亲?这习惯不好,得改。
裴拜野看着怂着脑袋嗷呜抗议的太子,内心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