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伤口缝了七针。
赤脚医生手法粗糙,羊肠线穿过皮肉的触感清晰得令人头皮麻。林晚趴在卫生所那张散着消毒水味的窄床上,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哼出一声。额头的冷汗浸湿了散乱的鬓,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宋清屿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号施令,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那么站着,像一尊冷硬的石雕,只有偶尔落在医生操作的手上的目光,锐利得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包扎完毕,医生嘱咐了几句不能沾水、按时换药的话,便去忙别的了。简陋的卫生所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晚试着想撑起身,后背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又跌趴回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肩膀。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帮她调整了一个相对不那么痛苦的趴卧姿势。
是宋清屿。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医生留下的、干净的白布和一小瓶药粉,蘸了些凉开水,开始擦拭她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
他的手指带着枪茧,粗糙而稳定。冰凉的布巾擦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药粉洒在伤口边缘,带来一丝刺痛,随即是微凉的麻痹感。
林晚趴在那里,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烟草、汗水和新鲜血腥的气息,此刻正无比清晰地笼罩着她。
他没有看她,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武器。
两人之间,只剩下布料摩擦肌肤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难堪。
终于,他处理完了。将用过的布条扔进一旁的污物桶,盖好药瓶。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卫生所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午后惨淡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药味,和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强烈的男性气息。
他就那么坐着,看着趴在床上、像一只受伤后蜷缩起来的动物般的林晚。
过了许久,久到林晚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疲惫的平静。
“疼吗?”
两个字。
简单,直接。
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林晚死寂的心湖,激起汹涌的、混乱的波澜。
疼吗?
当然疼。皮肉被割开的疼,缝针时针线穿梭的疼,还有那日复一日、浸入骨髓的、被他掌控和囚禁的疼。
可这疼,从他嘴里问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荒谬。
她该回答什么?
回答疼,然后呢?换取他一丝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怜悯?
还是回答不疼,维持自己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