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外,四个孩子从高到矮排排站在窗下吹冷风。沈瑶吹得实在受不了了,搂紧衣裳冻得瑟瑟发抖,抬头看向杨继宗好不可怜:“要不咱们先去刑教头屋里避避风?”杨继宗低头看了她一眼,立马走在最前面,沈瑶忙搂住杨文英的肩膀躲在他身后。至于黄冬生,走了没两步就又掉头回去了,他得进屋催催爹娘说正经事,别同杨文英一样就晓得哭。刑放不在屋里,杨继宗和看守的差役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人直接进去了。找炭火,生炭盆,倒热水,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来,沈瑶捧着茶碗就晓得这杨继宗已然是这屋里主人的常客。杨文英喝完热水坐在中间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叹了口气,还得由她出面。这个家没她真的得散。“哥哥,我也给你做了新棉衣,等会回屋后你试试看合不合身。”杨文英从书篮子里掏出纸笔研磨,不等哥哥回答,又自言自语,“应是合身的,毕竟是阿瑶亲手量的,她计数向来挺准。”“噗——”沈瑶一口水喷了出来,幸亏及时掉头,不然全喷在对面杨继宗的脸上。杨继宗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水呛得脸色暗红,未免失礼,忙以手握拳:“咳咳咳——”两人平复后视线相交,又迅速别过脸移开。杨文英坐在凳子上偷笑:“哥哥,你近日可有上山寻到什么新鲜物,阿瑶昨晚上还同我说若是没有就不来——呜呜呜。”沈瑶猛地站起身捂住杨文英那张叭叭的小嘴,“文英,我记得你前几回来见你哥哥,总是哭得哇哇的,你还是哭好。”呜呜呜——松开,谁哭得哇哇哇,我没有,别胡说。杨文英扒开沈瑶的手刚要表示不满,屋里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沈瑶被吓得抱紧杨文英,两人齐刷刷看向杨继宗。沈瑶:见了鬼了,这男的笑起来还挺阳光,一点也不阴沉了。杨文英:哎呀,铁树开花,我哥哥终于开窍啦!山体崩塌【】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杨继宗被二人看得多少有些不自在,视线落在妹妹手中握的毛笔上。那是他亲手用狼毛所制,不知道二人用着是否还习惯?“快到年下了,刑教头这段日子一直再督促我们筑城墙。”且前段日子有任掌柜送来的粮食和半扇猪肉,他手底下那些兵卒也就没再嚷嚷着要进山打猎。沈瑶和杨文英都是聪明人,即使杨继宗没有明说,也一点即通。“那你们还有时间开荒吗?”沈瑶想到今日得问他要种子。听沈瑶问起开荒一事,杨继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告诉二人,自己终于明白武将为何总嘲笑文官纸上谈兵。他虽有满腹耕作理论,但实际开起荒来却连狗蛋他们那些半大的孩子都不如。采石场内的荒地大多都是靠沈瑶的舅舅和万河乡那些百姓出力。他自己选出来的那片荒地,一锄头砸到地里去,全是石头,幸亏陈有福帮他另寻到一片空地,才没让大伙跟着白费力气。杨文英听完哥哥的话后眼前一黑又一黑,方才还夸哥哥懂得发挥自身所长吸引沈瑶注意,没想到这会就被突然打脸。沈瑶倒是觉得杨继宗为人真诚,不会的事情就是不会,没有因为面子挂不住而骗她们。杨文英却不这般想,为了让哥哥能把面子重新捡起来,眸底溢出浓烈的期盼和祈求:“哥哥,你饱览群书,可晓得制纸造墨的法子?”杨继宗微微一愣,以为沈家缺银想用这法子挣钱。沈瑶见他迟疑,忙开口解释:“法子我们不会外漏,只是想让孩子们往后能正经读书练字,不再使用沙盘枯枝,村里虽然给孩子们建了学堂,但笔墨纸砚这些——”不是区区贫困佃农能负担的起的。杨继宗心头微震,为自己的狭隘心思感到无地自容:“倒是在杂书上翻阅过制纸的法子。”杨文英脸上顿时大放光彩,回头把住沈瑶的双肩一阵晃:“我就说哥哥会吧,咱们这一趟不白来!”沈瑶被晃的脑瓜嗡嗡,抬手阻止杨文英:“是是是,不白来,不白来。”杨文英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这才将人松开,又把笔墨纸砚朝杨继宗递过去:“哥哥,你快把法子写下来。”杨继宗握着毛笔,看着桌上摊开的账簿。这账簿和他从前见过的很不一样。嗯,过于质朴了。沈瑶见他讶异的眼神,眉梢微挑,自然不一样,这账簿是她和文英亲手把一张张纸张裁成同等四方大小,戳洞洞后用麻绳牢牢缝在一起的。虽然比不上书肆卖得美观,但它胜在便宜,而且省着些用能用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