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子安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一块块碎石被搬开,每扒开一块石头,露出一些残肢,黄松柏的心就揪得紧紧的。既怕那是子安,又怕不是。采石场内,火把一夜未灭,苦役们悲恸的抬出来几具尸体。黄松柏和陈有福父子一路跟过去查看,只见那些尸体都被山石砸的面目全非,缺胳膊断腿但依旧能被亲人识出。“不是,不是子安。”黄松柏嘴唇乌青,一个个看过去身形抖如筛。狗蛋看着那些尸体在旁吓得哇哇大哭,边抹泪边嚎:“也不是麦子,麦子你在哪里啊?”天亮时分,飘起鹅毛大雪,整个采石场被皑皑白雪覆盖,哭声渐渐停歇。刑放清点完人数,吩咐手底下的兵卒骑上快马入城去药堂请大夫,回头看向依旧扒着山石的那群人,领着差役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大人,子安他肯定还活着,我能找到他的,我一定能找到他的。”黄松柏扒着石头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状若疯癫。刑放握着腰间刀柄二话不说直接朝黄松柏后脖给了一手刀,将人打昏后,冲着陈有福道:“将他背回去,用水好好擦拭一番,晌午过后会有大夫前来为你们医治。”说完这番话后,手一挥,又让身后的差役同万河乡的人一块儿刨。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到杨继宗的尸体。陈有福反应过来立刻跪下冲刑放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刑放看着采石场内剩下的这些苦役,抹了一把面上虬髯心里直骂这贼老天,看来他想在期限内完工是不可能了。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他还要写折子上报,偏偏这个时候杨继宗这厮又生死不知,让他无从下手。邢放骂骂咧咧的回了屋里,他手底下的兵卒立刻端进来煮好的稠粥和热乎的南瓜饼奉上。刑放只看了那吃食一眼,抄起桌上的马鞭子,一脚踹开屋里长凳打马而去。众人拾柴火焰高【】沈家厨房里。黄杏、黄梅和苗氏人手各缝制着一套芦袄。三人虽围坐在灶台旁,但屋内并不比外头暖和多少,挨着门窗的地方已经被风雪渗透打湿。黄梅见弟妹和妹妹俩人频频往外张望,剪断手里线头出言劝慰:“别担心,孩子们大了,出门都有分寸。”二人闻言皆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今日早起还下这么大的雪。沈瑶跟着父亲和姨父进山砍竹子,黄松柏进城送货卖货,更别提宝来翻山越岭的进村收货,那得多危险啊。说来说去还是家里没钱闹得。黄杏拽着针线一头,将芦花塞进袄子里收尾,不怪她满脸担忧,实在是左眼皮从晨起就一直没完没了的跳个不停。苗氏听她说这话,忙起身去缸里取了一粒米让她黏在眼皮上祛祛晦气。黄杏还没来得及把米给黏上,就听见外头的风雪中似夹着某人的呼喊。罗老大顶着风雪前来给沈家报信,直到看见黄杏从厨房里头走了出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罗老大被三人迎进厨房里,压低声音长话短说,“村里来了个凶神恶煞的人说要寻你家,被春芽爹先给拦下了。”他先来给沈家报个信,担心黄冬生在镇上做买卖别招惹上什么人,闯下什么祸事,好让沈家众人能提前做个准备。黄杏先是同他道谢,又朝罗老大打听来人长什么样?“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胡须看不清模样,不过他是骑着马来的。”苗氏闻言和黄杏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来人应是孩子们提过的邢教头。今日他突然到访,别是采石场内出了什么事情。“罗家兄弟,还请你到村里寻几个人上山,把我家男人找回来,他们三人这会应是在下山回来的路上。”黄杏把芦袄放下准备出门去见邢教头。“大姐,你跟我一起去吧,弟妹你就留在家等阿瑶她们。”“成。”三人一合计,立马分头行动起来。外头风雪越下越大,状如鹅毛。屋里,邢放一碗热水下肚,身子顿时暖和不少,于是起身让一旁的男人带他去村里找沈家的住处。张春芽的爹壮着胆子上前又给邢放倒了一碗热水,还不忘旁敲侧击同来人打听找沈家何事。邢放就是再五大三粗也看出来这男人藏的什么心思,可他没功夫在这周旋,一鞭子甩在桌上呵斥:“还不快给老子带路。”张春芽的爹看着桌上那道鞭痕,将媳妇老娘护在身后,望着眼前恶人,竟也生出一股胆气。“你这歹人可别乱来,我告诉你,早在你进村前,村里就已经有人找里长送信去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