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要先去群欢殿送百官。”烟令颐道:“宁月且先去仁寿宫,晚一点儿嫂嫂也过去。”
她们俩都无比清楚,对方将是自己在这个皇宫里唯一的帮手,趁着齐王谋反这一遭,他们俩该为自己找点好处。
烟令颐去了群欢殿,而宁月则一路直奔仁寿宫而去。
仁寿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门窗紧闭,帘帐拉着,浓浓的中药味儿掩着死气。
不过不同的是,太后不再高高的坐在椅子上,而是躺到了床榻上,宁月想要为母后侍药,却被一旁的嬷嬷告知:“太后已喝不下去药了,吃过的都会呕出来。”
兴许是身体已经没办法再吃下任何一点东西了,所以那些被喝下去的药又全都呕出来,在地上呕出一小滩水。
说话间,嬷嬷往床前的地面下面一指,宁月低头看,果然在地面上瞧见了些许擦过的痕迹。
这是母后大限将至的痕迹。
太后甚至都没有力气与宁月言谈,听过了宁月的哀求后,浑浊的眼眸看了她一会儿就点头应了,后呢喃着挤出来一句:“待到北疆事定,你再去北疆。”
宁月略有些吃惊。
她细细看母后眉眼,发觉母后是认真的。
母后不愿意她留下,因为她替代过皇帝,她有可能会影响哥哥的皇位,母后为了杜绝这样的事儿再发生,所以一定要将她赶出建业。
这让她心里微微发酸。
她想,如果她今天不过来求这一趟,母后会主动下旨让她留在建业吗?
她不知道母后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去北疆,还是因为她来哀求,所以才同意不让她去北疆。
如果她没有来哀求,母后是不是还会让她去北疆?她的性命和皇兄皇位的稳固,到底那一刻更重要呢?
宁月不想承认,但是宁月知道,一定是后者。
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在脑子里面转来转去,让宁月自己都觉得有些招笑——这些事儿哥哥一定不会考虑的。
因为哥哥笃定知道母后做什么都是为他好,但她不是,她要在母后的犹豫、愤怒、迟疑之中细细的小心扒拉一下,才能从里面找到一点爱的证据,然后赶忙将这些证据贴到身上,才能相信,母后心里也是有她的。
宁月望着母后苍白的脸,又没忍住,做了一回蠢人,她问:“母后,若我是男儿郎——”
榻上的太后突然睁开了眼,方才那副虚弱濒死的模样一扫而空,而是字正腔圆的骂了一句:“住口!”
她怒目圆睁,大声喊道:“你一个女儿家,真被本宫惯坏了脾气!滚回你的宫里去!若你不是本宫生的,在做下这滔天罪孽时你早就死了!本宫告诉你,皇位只能是你哥哥的!滚!滚下去!”
太后很生气,她若是有力气,一定要好生骂宁月一顿,但奈何她年岁已大,说两句后就咳嗽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在心里怒骂——她好好的女儿都被烟令颐给带坏了!
若非是烟令颐撺掇她女儿当了皇帝,她女儿怎么会想这些?她女儿以前明明是个乖顺听话的小姑娘!现在倒好,竟然开始妄想自己是个男儿郎了!
宁月被母后狰狞的模样吓到,惊骇的站起身来。
她应该退下的,可是她的腿却扎根在原地,难以动弹。
她不肯就这么退下去,她有千百句话要说,这些话汇聚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三个字:凭什么?
凭什么皇位是哥哥的?
哥哥荒淫无道肆意妄为,在乡野间,能为了一个女人私奔,将所有人都丢弃不顾,回了朝堂从不好好上朝,就连大战在即,昨夜哥哥也没有在御书房看奏折,而是以“散心”为由去萧云繁的宫殿里胡闹,明明齐王已经谋逆,叛军在屠戮大晋的百姓,哥哥却依旧能眼睛一闭、继续享乐。
这样的人做皇帝,真的是大晋的幸事吗?
如果她是皇帝,她一定不会放下这些百姓,每天只知道玩女人!
她明明比哥哥更强,更好,更优秀!在她在位的这段时间里,朝堂群臣都对她赞不绝口,每个人都说她很好!
都是母后生的,都是大晋血脉,凭什么皇位不能是她的?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在她看来,女人反倒比男人更好,最起码女人不会被男人迷到神魂颠倒纵情声色,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个女人天天搜罗天下美男睡来睡去的!
她有千万句话要说,可是看着太后的眉眼,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咽了下去,低头说了一声“是”后,起身离开了宫殿。
这些话没有从她的唇舌中说出来,但是却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再等一等,她要再等一等,她迟早,迟早要大声喊出来!
别人都说她不行,但她偏要去试试!
——
宁月前脚负气离开仁寿宫,后脚回了听雨宫后就开始思索下一步——她是不能进朝堂的,但是她还有驸马,她的驸马可以。
驸马的权利,在某些时候,也是公主的权利。
所以宁月第二日就去找了文康帝,求着文康帝给驸马一个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