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将狐疑地打量她,因为与老将有几分交情,自然卖他个面子:“你最好能交代清楚。”
否则必死无疑。
望月塔下三只游魂野鬼被一并押送到宏法司。
同样的庭院,上午涂灵还是狱卒,此刻已成了阶下囚,跪在罪犯们被审判的地方。
善天、长生婆与不灭公披着斗篷出来,深更半夜清梦被扰,脸色异常难看。
“什么事,怎么不送去哨房?”
郎将拱手:“耳菩萨被杀,罪犯说要当面向您交代。”
善天坐到椅子上,斜瞥着三人:“谁干的?”
郎将不语。
王胜和灿灿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涂灵抬起头直视善天:“我。”
“你是谁啊?”
郎将道:“她是瑶池阁老六,剥皮最快的那个。”
长生婆打了个哈欠:“瑶池阁的屠夫,半夜跑去望月塔作甚?你们三个究竟在密谋什么?”
涂灵面不改色道:“我不是瑶池阁的人。”
“嗯?”善天闻言轻笑了笑,想看她玩什么花样:“那你说说看,自己是谁啊?”
“我叫涂灵。”越是危机关头她越平静:“是通天感应掌风大道昆崖灵君座下弟子,来自一千年前。”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死寂,片刻后突然哄堂大笑。
“你竟想出这种法子蒙混,当我们傻子吗?!”不灭公乐不可支。
善天也吃吃地笑起来:“一千年前?你是神仙还是鬼啊?”
长生婆嗤道:“城中禁止怪力乱神,你满口胡言,看来真是找死。”
涂灵:“并非我一人来自千年前。”
善天挑眉:“哦,这么说你还有同伙?”
涂灵心中已有脱身的计划:“是,地牢打杂的哑娣,让她来与我相认便是。”
又一阵哄笑:“哑娣?那个傻子?哈哈哈哈,你还要跟她相认?我看你的脑子比她强不了多少!”
善天与左右副司看得津津有味:“便如你所愿,派人把那个怪模怪样的傻子带过来,我要看看她俩如何相认。”
涂灵垂下视线,望着地上黢黑的影子,胸膛缓缓起伏。
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超出预料,原本她和温孤让假装偷情的戏码就是一颗烟雾弹,用来迷惑宏法司。可刚才紧急之下温孤让打死耳菩萨,事态变得严重,好在他们二人都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倘若留在原地被禁卫军抓住,再用偷情的借口搪塞,必定会落得王胜那般下场。
计划被打乱,涂灵只有赌一把了。
蛮蛮被带到宏法司,见着善天赶忙跪下磕头,好像一个战战兢兢的傻孩子。
“哑娣,你认得她吗?”不灭公歪在圈椅里,眼皮子也没抬。
蛮蛮转头看涂灵一眼,懵懂点头。
“谁啊。”善天慢悠悠问。
蛮蛮想了想,手指比出一个“六”。
善天笑道:“瑶池阁老六,对吧?可她说自己是什么昆崖灵君的弟子,名叫……涂灵?还说与你认识。”
蛮蛮歪头思索,惶恐地摆动双手。
长生婆挑眉:“老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哑娣压根儿不认得你。”
涂灵暗自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道:“她不叫哑娣,叫蛮蛮,是玄松道人收养的徒弟。我们在皮母地丘相识,一同前去拜见昆崖灵君。后来她喊我师姑,我们一起来到束悠城。入城后大家被同伴出卖,那人名叫刘老三,是个糟老头子,他把我们卖到黑市,蛮蛮很快被一个惊奇班子看上买走。”
“惊奇班子?”善天问:“做什么的?”
“杂耍卖艺,号称九州之最。”涂灵说着停顿片刻:“但是班子里的人都是残疾的畸形人,班主对他们十分暴虐,白日在街上卖艺,晚上便将他们关在笼子里,好似对待牲畜一般。”
蛮蛮歪着脑袋拧眉瞅她,面色茫然,仿佛听不懂的样子。
涂灵起身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善天没有制止,像是给她临死前最后表演的时间。
“我不得不说,你编故事的能力真不错。”
涂灵不理会讥讽,继续沉浸在回忆里:“我们再见时,蛮蛮被班主用铁链锁住脖子,让她向行人讨赏。蛮蛮看见人群外的我,拼命地喊师姑,被班主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
听见这些话的蛮蛮攒起眉头,表情很不舒服。
“那时城东有一座祠堂,惊奇班子晚上住在那儿,我摸黑找过去,蛮蛮和畸形人被关在铁笼里,那些可怜人有的天生残疾,有的被班主用残忍的手段折磨成扭曲的模样,我想救他们出来,谁知被班主发现,他用皮鞭勒住我的脖子,说要砍断我的四肢。这时蛮蛮从后面用手撕烂了他的肚子……”
不灭公嗤笑:“就她?徒手撕烂肚子?哑娣你原来这么厉害啊?来,找个人撕给我看看?”
蛮蛮抓耳挠腮,焦急地端详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