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北
从西川返回北城这一路上,林潇湘的心都被秦渊的那句话搅乱。
“我快死了的时候,你都没有来看我一眼,就算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又怎麽可能会在乎?”
她不知道秦渊说的“快死了”是什麽时候,心里惴惴不安,天人交战。
是她在医院碰见宋妍那一次吗?可她明明去了医院,宋妍没有告诉秦渊吗?还是她不在的这七年里,秦渊发生了什麽生死攸关的大事?
林潇湘迫切的想要知道,秦渊现在心脏的状况到底怎麽样,恨不能拉着她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回到仁和医院工作之後,她也不止一次想过要查看秦渊的病历。可未经允许侵犯病人的隐私,违背了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她不能那麽做。
还有宋妍。
她能理解宋妍为什麽不想让秦渊和她在一起。
在美国那几年,她已经见识到了宋家在海外的资産。宋家的疗养院,建在马尔岚州最好的地段,寸土寸金的半山庄园。
这仅仅只是宋家一处最普通的房産。就连约普金斯医学院的教授,都曾担任过宋家的私人医生。
林潇湘无意中得知,宋家有心脏病的遗传基因,宋妍的父亲就是因心脏病并发症去世。
宋妍出生时,她的父母已年逾四十。两人老来得女,百般珍爱,宋妍在人为干预下,身体康健,可她仍然携带遗传基因,所以秦渊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
林潇湘知道,她这辈子也没有办法给秦渊提供,宋家那麽好的生活环境。她只能精益求精,成为秦渊健康的保障。
但她真的不想再和秦渊有太多的瓜葛了,她很怕会重蹈覆辙。
离开秦渊这些年,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经历过一遍剜心刺骨的疼痛,干瘪的心脏上遍布着还未愈合的血窟窿。
她做不到亲手推开自己的爱人两次,也承受不住秦渊的眼泪和心碎。
她们做不成爱人,也做不回姐妹。那就做陌生人,远远的看着吧。
飞机划过天际,有人重逢,有人别离。
飞机正在下降,气流颠簸地整个机身都在摇晃。林潇湘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机翼在云层里偏转滑行,强烈的失重感挤压着心脏,胸腔传来一阵阵窒息。
从前,她有恐高症,哪怕是站在高一点的梯子上,给顶棚的白炽灯换灯泡都会害怕。
出国那一年,她第一次坐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经历了十五个小时的酷刑。
林潇湘从飞机起飞就开始眩晕,她不敢去看窗外,只能紧紧贴靠着椅背,死死地抓着座椅扶手。
路过的乘务员看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直冒冷汗,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问她:“IsthereanythingIassistyouwith?”
林潇湘心脏发紧,呼吸有些困难。她不是很想说话,只朝着乘务员摇了摇头:“No,thinks。”
她心慌腿软,耳边充斥着发动机巨大的轰鸣。飞机遇到气流时的每一次颠簸,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强烈的失重感吞没,昏死过去。
林潇湘紧紧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短信箱里,秦渊发给她的语音留言。
“潇潇,我到家了。你什麽时候回来啊?”
“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中医,他给了我一个养胃的食疗方子。等你回来,我给你煮苹果黄芪水喝好不好?”
“你在忙什麽啊?为什麽总不接电话呢?”
“最近一直在下雨,一下雨你的食欲就不好,这几天你有按时吃饭吗?”
“看见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林潇湘,你失踪了吗?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去报警了!”
“林潇湘,我好想你。你回来,我们见一面,好好谈谈,好不好?算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最後一条语音,停留在秦渊找到她的前一天。林潇湘捂着脸,哭得泪流满面。
如秦渊所愿,她们见了一面,然後她亲手把这段感情推向了深渊。不知道秦渊有没有後悔过,早知如此,倒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