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清彤引着苏念晚一行人,向营中走去。与她并肩而行时,鹿清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成熟美人的脸。
苏院判的嘴唇好红,是一种极为娇艳的、熟透了的樱桃色泽,却又丝毫不显俗气,反而衬得她肌肤胜雪,顾盼生辉。
鹿清彤想,这想必是用了某种市面上绝无仅有的、宫中秘制的胭脂唇彩。
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药香与脂粉的独特气息。
与她走在一起,体质稍显瘦弱、在寒风中有些怕冷的鹿清彤,都觉得整个人仿佛被一种温暖而安定的气场包围了。
“将军此时还在校场检阅军士,可能还需等待片刻。”鹿清彤将苏念晚让进了专门为她们准备的、干净整洁的军医营帐中,歉意地说道,“还请苏院判在此稍作歇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随行的士兵端茶送水,奉上烧得正旺的炭盆。
做完这一切,她正准备躬身告退,却因为帐内温暖的空气与帐外寒风的交替,喉咙一痒,下意识地便低头咳嗽了几声。
她刚想掩饰着告辞离去,身后,却传来了苏念晚那温和动听的声音。
“鹿主簿,且慢。”
鹿清彤回过头,只见苏念晚正用一种关切的、带着职业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看你面色不佳,咳嗽也有些时日了吧。”苏念晚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微笑着说道,“既然遇上了,便是我与状元娘子的缘分。来,坐下,我为你诊下脉。”
面对太医院判的主动问诊,鹿清彤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依言坐下,将手腕递了过去。
苏念晚的手指纤长而温暖,轻轻搭在她的腕脉之上。
她闭上眼,凝神片刻,又仔细观察了鹿清彤的面色与舌苔,问了几个关于日常起居与饮食的问题。
一番望闻问切下来,苏念晚便已了然于心。
“鹿主簿这身子骨,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苏念晚收回手,温和地说道,“想来在江南水乡时尚还好,可这长安天干地燥,一入冬,寒气入体,便免不了要咳嗽。”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张药方。
“按方抓药,吃上几剂,咳嗽便能缓解。不过,药石终究只是外力,最重要的,还是日常的饮食调和,好好滋养体格。”
苏念晚放下笔,抬起头,看着鹿清彤那张清瘦的小脸,忽然笑了笑,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说白了,就是让你多吃点饭。”
鹿清彤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确实从小就胃口小,吃饭跟吃药似的,没少让家里人操心。
正当她以为问诊已经结束,准备起身道谢时,苏念晚却又忽然开口了,只是这一次,她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暧昧的笑意。
“不过嘛……”她拖长了语调,那双美丽的眸子在鹿清彤的脸上打了个转,“鹿主簿的脉象,除了这气虚体弱的底子之外,倒还有些……嗯……”
她故意顿了顿,看着鹿清彤那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的神情,才慢悠悠地吐出了后半句话。
“……倒还有些阴阳调和、气血奔涌之像呢。”
此话一出,鹿清彤的脸,“轰”的一下,瞬间红了个通透。
“阴阳调和、气血奔涌”,鹿清彤此刻确实气血奔涌了。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涌向了那张早已通红的脸。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她以为那夜的疯狂只存在于她和孙廷萧之间,她以为那些士兵的尊敬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初次见面的苏院判,仅仅是搭了搭她的脉,便将她最大的秘密,看得一清二楚!
这……这简直比被人当场捉奸在床,还要让她感到羞耻和无所遁形!
鹿清彤坐在那里,手足无措,恨不得能立刻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辩解,却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不出来。
看着她那副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的窘迫模样,苏念晚嘴角的笑意,愈深了。
她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哦?看来是鹿主簿误会了。”她轻笑一声,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近来心情舒畅,心结得解,所以气血运行得比往常要活泼顺畅许多。于你的体质而言,这是好事。”
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可鹿清彤知道,这不过是这位心思玲珑的苏院判,在体面地为她遮掩罢了。
她正想顺着这个台阶赶紧下来,诺诺地应两声,把这尴尬的一页翻过去,苏念晚却又放下了茶杯,身子微微前倾,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接着说道“不过嘛……”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从刚才的官方客套,变成了一种女人之间私密的、带着关切的提点。
“女子初经人事,又逢你这般体弱的底子,更要注意保暖,万万不可贪凉。事后……也要及时清洁,免得污秽入体,将来落下病根。”
她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帐外校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那个人不懂女子的日常起居,想必对你这些关心的也不到位。”
鹿清彤彻底僵住了。
如果说刚才那句“阴阳调和”是暗示,那现在这番话,就是明示了。
苏念晚不仅知道她和孙廷萧生了什么,甚至连那是她的“初次”,都一并看了出来。
她没有嫉妒,没有愤怒,没有质问。
她只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姐姐,在提点一个初涉人事的妹妹,教她如何爱护自己的身体。
甚至鹿清彤还听出了一丝同为孙廷萧女人的、无可奈何的“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