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得隐忍,得学着去接受,去享用,要让屏风外的皇后看着,他会有许多女人,她这娇纵清傲的程氏女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要让皇后看到,他同样可以对旁的女人恩宠有加。
可当他闻到女子身上陌生的甜香,无端觉得腻烦。
不愿亲近,没有贪欲,只想远离。
他是天子,可以选择宠幸心仪的女子,而不是为了证明什么,逼迫自己碰谁。
那他成什么了?
对,被蒙住双眼,处于被动时,他有种自己成了任人摆布的男宠的荒谬感。
这女人竟胆敢动他的带钩!
“滚!”几乎是带钩松开的瞬间,皇帝怒喝。
屏风外的皇后跑了,被他的吼声吓着了?还是被他要当她面宠幸人的架势吓着了?
到底没成事。
望春进来重新整理床褥,一应用品都换上新的。程芳浓无法接受旁人碰过的东西,哪怕没来得及发生。
已是深夜,皇帝没替她系绸带,独自去了书房。
程芳浓孤身睡在龙床上,等了片刻,侍卫没来,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再等。
也不去深想,皇帝为何没碰玉露。
大抵是识破了她们的奸计,不想让她们得逞。
姑母塞人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些,皇帝拿她当个玩物,难道就会乖乖宠幸程家送的新人?
“玉露没承宠。”太后说出这个事实,似乎很不悦。
程芳浓浅饮一口热茶,轻拭唇瓣,借机遮掩看热闹的笑意。
“皇上不肯碰,我也不能强按头,人都亲手送到床上了,姑母还不满意吗?”
太后当然不能满意,可她也无法,即便要用那种药,也不能当着阿浓的面提,否则,平白戳中阿浓心里遗忘许久的刺。
当初她给阿浓下药,多少有些愧对这孩子。
“罢了,哀家再另外想法子。”太后暂且歇了再挑美人的心思。
若最后程芳浓仍旧怀不上,也是天意,届时她教阿浓假装怀孕,等十月生产之际,从宫外抱来一个合适的男婴,也不难。
与侍卫相处日久,程芳浓心中成算越来越大。
眼看着进了腊月,料想父亲和太后他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时机渐渐成熟,程芳浓再度动了挑唆的心思。
夜里,花几上冰清玉洁的腊梅散着幽香。侍卫寻欢之时,程芳浓忽而往床里退了些许,一手撑在他身前,一手护住肚子,娇声嗔:“你轻些,别弄疼我肚子。”
男人动作明显僵住。
程芳浓摸索着,拉住他的手,轻轻贴在她小腹:“姜远,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你要做爹了。这里,育着我们的骨肉,太医说,已有一个多月了。”
头三个月胎像不稳,这事程芳浓还是听说过的,随便编几句谎话,便将他糊弄过去。
料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这些。
果然,男人宽大的手掌轻轻在她平坦的小腹抚摸着,动作小心翼翼,激动得指骨发颤。
殊不知,皇帝凝着她细瘦纤袅的细腰,唇角勾起玩味又嘲讽的笑。
为了笼络住侍卫的心,让侍卫替她卖命,她竟不惜假装怀孕,亏她想得出。
可他日日吃着避子药,她如何怀得上?
数日前,她才来过月事,恰巧染上风寒,没让侍卫碰。
当时他以为,那真是凑巧,如今想来,只怕是故意的,她对自己倒也狠。
皇帝看得出,这个女人蓄谋已久,终于按捺不住,想要他的命了。
忍了两个多月,她的耐心已超出他的预估。
正好,这场游戏,他也玩够了,到了收网的时候。
一连几日,程芳浓与侍卫相处时,都极为小心,仿佛很怕伤着孩儿。
还时常拉着侍卫的手,放在她肚皮上,让他听她对孩儿说些温柔的话,故意引得侍卫去想,孩儿会像爹还是像娘。
直到,侍卫不再着急碰她,而是习惯先抚摸她腰腹,甚至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程芳浓低低笑话他:“孩儿还小呢,哪能听到什么,你这做爹的可真心急。”
可她胸有成竹,侍卫对“孩子”已有了感情,她很为自己的机智而骄傲。
这一日,雪下得大,皇帝假惺惺关心她,说怕路滑天冷,让她早些回寝宫歇着。
不过是要与人商议事,将她支开罢了,程芳浓能猜到几分,也能预感到山雨欲来。
姑母和父亲的图谋,他不可能不知,可他一个病入膏肓,近来甚至时常躺在榻上咳血之人,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程芳浓并不放在心上。
宫人才扫过,院中梅花纹青砖甬道又积了一层薄雪,程芳浓略垂眸,走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