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还是那个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我切土豆的小女孩。”
陈阿姨写的是:西红柿鸡蛋面。
“这是我妈教我的第一道菜。”她说。
“那时候我还小,站在小板凳上,够不到灶台。”
“我妈就让我负责打鸡蛋。”
“她说:‘你看,鸡蛋打散了,就像太阳。’”
“后来我妈走了,我每次做这道面,都会想起她站在我身后、手把手教我的样子。”
“现在我也当妈了,也教过我女儿。”
“但总觉得,没有我妈教我的时候那么温柔。”
我一边听,一边在卡片上记关键词。
红烧肉—老伴—还在。
酸辣土豆丝—女儿—小时候。
西红柿鸡蛋面—妈妈—温柔。
这些词,每一个都带着温度。
它们不是菜名,而是一扇扇通往记忆的门。
“那你呢?”王阿姨忽然问我。
“你写哪道菜?”
我愣了一下。
其实我还没想好。
“我……”我拿起一双筷子,犹豫了一下。
“我写:蛋炒饭。”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的菜。”我说。
“那时候我刚上大学,第一次离开家。”
“宿舍楼下有家小餐馆,我经常点蛋炒饭。”
“后来我学会了做,就自己做。”
“每次做,都会想起那时候的自己。”
“一个人坐在宿舍里,一边吃一边想家。”
“但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家了。”
“因为我知道,家不是一定要回去的地方。”
“而是可以带在身上的味道。”
我说完,把筷子插进瓶子里。
王阿姨点点头。
“你这个说法有意思。”她说。
“味道可以带在身上。”
“那是不是说,我们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很多道菜?”
“对。”我说。
“每个人都是一本‘厨房档案’。”
“里面记录着从小到大吃过的、做过的、记住的每一道菜。”
“这些菜,就是我们的‘家’。”
夜谈进行到一半,桌上的瓶子已经插了不少筷子。
我数了数,大概有十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