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色翻白,空气清冷,像一场未醒的梦被强行撕开。
谢无虞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指尖扣紧最后一粒袖扣,动作从容不迫。
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出他清瘦却极具压迫感的轮廓,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如同他这个人,外表克制,内里藏刃。
阿九无声出现,递上一份加密通讯记录,纸页边缘微卷,显然已被反复翻阅。
他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重点。
“九爷残部,狙击计划,时间地点明确。”阿九低声,“我们的人渗透进去了,名单在这里。”
谢无虞接过,目光扫过那几行字,神情未动,甚至连呼吸都未曾紊乱。
他将文件折好,塞进内袋,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日程提醒。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低而冷:“让厉渊跟车。”
阿九一怔,抬眼看向主子,“您不调近卫组?码头那边……”
“我说,让厉渊来。”谢无虞打断,语气不容置喙,“其他人,不必靠近我三步之内。”
命令传下,不过五分钟,厉渊已在车库等候。
他穿着一件深灰战术夹克,身形挺拔如刀削,脸上看不出情绪,唯有眼底残留着昨夜未散的疲惫与警觉。
见谢无虞走来,他立刻上前一步,蹲身,开始为他检查防弹衣的每一处卡扣、接缝、肩垫位置,动作缓慢而专注,像是在完成某种神圣仪式。
谢无虞垂眸看着他,忽然问:“怕我死?”
厉渊的手顿了一下,没抬头,声音压得极低:“怕您受伤。”
“那你呢?”谢无虞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你算什么?命是捡来的,骨头是打折重接的,你以为你能挡什么?”
厉渊终于抬头,目光直直撞进谢无虞眼里,那双原本阴郁沉寂的瞳孔此刻燃着火,烧得人几乎不敢直视。
“您的盾。”他说。
一字一句,坚定如铁。
谢无虞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车队驶出庄园时,天光已彻底亮起。
海城的清晨弥漫着潮湿的咸腥味,远处码头吊机林立,铁轨交错,像一头蛰伏巨兽的骨架。
一切看似平静。
直到第一声枪响撕裂空气。
子弹破风而来,精准锁定主车驾驶座侧窗,但就在千钧一之际,一个人影猛地从后座扑出,以近乎非人的反应度撞向谢无虞,将他狠狠压倒在座椅下方!
玻璃炸裂,防弹层蛛网般蔓延,冲击力震得整辆车剧烈晃动。
厉渊背脊重重撞上座椅金属架,闷哼一声,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防弹衣拦住了子弹,但那记狙击级冲击透过装甲板狠狠砸进胸腔,肋骨断裂的闷响几乎与枪声同步,剧痛如钢钉贯穿肺腑。
鲜血从口腔滑落,在黑衣前襟洇开一片暗红,温热黏腻地贴着皮肤蔓延。
“咳……”他喘息粗重,却仍撑着身子将谢无虞护在身下,双眼死死盯住窗外可能的威胁方向。
谢无虞被压在底下,呼吸间全是那人身上血腥与汗水混合的气息,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他缓缓抬眼,看见厉渊染血的侧脸,睫毛颤动,额角青筋暴起,喉结因忍痛而微微滚动,却始终没有松开半寸。
那一刻,怒意如岩浆冲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