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了一瞬,谢无虞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抚过他被划伤的耳侧,指尖沾血,缓缓抹开,血迹在他指腹留下一道猩红印记,像某种加冕的油膏。
他俯身,嘴唇几乎贴着厉渊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暧昧:“很好,记住…你想杀的东西,必须先经我看一眼,就像你想要的东西,也必须先问过我一样。”
那句话还在耳膜深处震颤,如同烙印渗入骨髓,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暗示。
当厉渊走出靶厅时,天光已斜,风带着秋末的枯味扑面而来,卷起落叶打着旋儿贴地滑行。
谢无虞没让他回房换衣,只扔来一件黑袍,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还有事要你亲手做。”
车行二十分钟,停在一片荒芜铁门前。冷风灌入残窗,卷起尘灰如魂游荡。
——午后,城西废弃仓库。
铁门被一脚踹开,铰链出刺耳的呻吟,鬼七被铁链锁着,半边脸溃烂流脓,眼窝深陷,却仍瞪着闯入的两人。
他嘶声怒吼:“厉渊!你不过是他养的狗!等哪天他厌了,你连尸都不会收!你们这些洪兴畜生,迟早——”
话未说完,厉渊脚步已顿,他站在门口,阴影覆面,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掌心渗出冷汗,又被风吹干,留下黏涩的触感。
这人的话,戳中了他最恐惧的事,也激怒了他对谢无虞的独占欲。
可这一次,谢无虞没有制止。
他从暗处走出,手中多了一把匕,刀刃薄而锋利,映着头顶破窗漏下的惨白日光,反光在墙上投下一抹晃动的银线。
他将刀递向厉渊,指尖故意在他掌心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他说你不配站在我身边。”他声音很轻,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目光却带着挑衅与鼓励,“那你证明给他看。”
厉渊盯着那把刀,手悬在半空,迟迟未接,他不是不敢,而是想确认…这是不是谢无虞想要的。
谢无虞逼近一步,贴近他耳畔,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熟悉的压迫感与暧昧的热意。
他声音低得像情语:“不动手?是因为你还当他是‘人’?还是……怕我觉得你太狠?”
这句话像一把凿子,狠狠凿进他最后一道防线,厉渊猛然抬头,眼中戾气翻涌,如同困兽挣脱牢笼前的最后一搏。
可下一秒,那股疯狂竟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冷、更黑的决绝。
“他不是人。”他开口,声音低哑却清晰,目光死死锁住谢无虞,“他是脏主人名字的虫。”
话音落下,他接过匕,一步踏前,刀光一闪…正中大腿动脉。
血喷三尺,溅上斑驳墙面,如一幅猩红图腾,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脸上,带着腥甜与微烫的触感。
鬼七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最终瘫软垂,铁链叮当落地,余音在空旷中回荡。
血腥味黏在鞋底,每一步都在水泥地上留下模糊印记。
谢无虞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张纸币扔进角落油桶,火焰轰然腾起,吞噬墙壁上的猩红图腾,热浪扑面,照亮两人沉默的脸。
他走到厉渊身边,抬手替他擦掉脸上的血珠,动作轻柔得与周遭的血腥格格不入:“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破廊,月光照见厉渊手中匕滴落的最后一滴血,砸在地上,出轻微的“嗒”声。
黑色轿车静候巷口,车灯亮起,像野兽睁开眼。
车内寂静中,谢无虞靠在后座,眼睑低垂,呼吸浅而稳,仿佛睡去。
可他的手指始终搭在西装裤缝线上,指尖微动,像在无声地计算着什么。
他在等…等一个回应,等一句足以证明那场杀戮不只是服从、而是因他而起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