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的阳光斜照进主卧,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
光斑随风微微晃动,像刀锋在木纹上缓慢游走,空气中浮尘微旋,折射出细碎金芒。
厉渊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被重新打磨过的刀,锋芒内敛,却依旧透着未驯尽的戾气。
布料摩擦肩胛旧伤时传来一阵钝痛,他指尖微蜷,指节泛白,却未动分毫。
谢无虞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袖扣,银灰色的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冷峻,眉眼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金属袖扣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冷冽弧线,出细微的“咔”声,如同上膛的枪机,他侧头看了眼厉渊,声音不高:“换衣服。”
衣架上挂着一套崭新的深灰西装,剪裁极尽考究,布料触手细腻如霜雪,领带是哑光丝质,低调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指尖划过领带边缘,能感受到那层丝绸下隐藏的紧绷张力,仿佛它本身也是一条锁链。
厉渊低头看着那身衣物,手指微微蜷了下,自从被从拳场拖回来,他穿的一直是黑衣,贴身、便于控制、象征归属。
而今天,这身西装,像某种无声的宣告,他没问为什么,只是沉默地换上。
动作有些僵硬,肩线还残留着昨夜抽搐作后的酸胀,每一次抬臂都牵扯神经,但他一声未吭。
纽扣扣到最上一颗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
抵达慈善晚宴外围安保会议现场时,天色已近黄昏。
会场设在酒店偏厅,清一色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声交谈,空气里弥漫着雪茄与香水混杂的气息,烟雾缭绕中夹杂着皮革鞋油与须后水的冷香。
远处冰桶里香槟瓶轻响,侍者托盘上的玻璃杯碰撞出清脆余音。
谢无虞步入时,所有人立刻噤声,纷纷低头致意,皮鞋踏地的节奏骤然放轻,连呼吸都变得克制。
而当厉渊跟在他身后出现,气氛骤然凝滞。没人敢抬头看他那些曾在地下格斗圈听过“o”名字的人,此刻只敢用余光扫过他的脸。
这张曾沾满鲜血、撕碎对手喉咙的脸,如今竟站在这位太子身侧,像一头被锁住獠牙的猛兽。
有人低声嘀咕:“那是……拳场出来的疯狗?”
“闭嘴。”阿九冷冷打断,站在谢无虞身后半步,目光如刀扫视全场。
战术手套摩擦枪套边缘的声音清晰可闻,像警告的倒计时。
会议简短高效,谢无虞全程未一言,仅靠一个眼神便让几位元老级人物改口让步。
空气沉得几乎凝固,每一次点头都像是在签署效忠书,散场后,人群迅撤离,仿佛多留一秒都是冒犯。
夜风卷着残烟掠过台阶,黑色宾利静静停在廊下,车灯划破暮色。
厉渊坐进后座时,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还穿着那身崭新西装,像披着不属于自己的皮囊。
回程车上,城市霓虹如潮水般流淌窗外,光影在脸上明明灭灭,如同记忆碎片闪回。
他望着那一片片闪烁的灯火,忽然记起清晨粥碗上升起的白雾,还有林姨低缓的声音:“人不该一辈子关在笼子里,哪怕笼子再金贵,也是笼子。”
当时他没回应,只是低头喝粥,脖子上的电击项圈已被取下,但皮肤下仍残留着灼烧般的记忆,隐隐作痛。那句话久久盘旋,像一根细针扎进麻木已久的神经。
终于,他启唇,声音轻得几乎被引擎吞没:“林姨说,人不该一辈子关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