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箱出土的事已传遍洪兴社高层耳中,而谢无虞站在焦土中央,背影挺直如刃。
冬风裹着湿冷的寒意,卷着碎雪沫子拍打在他脸上,仿佛昨日焚尽一切的火焰仍在他眼底燃烧。
阿九立于侧后方,冻得鼻尖红,喉结微动,终是压低声音:“太子爷……二叔那边,已经派人去查旧档了。”
谢无虞没回头,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黑曜石扳指,玉石冰冷刺骨,却像是嵌进了血肉,成了他意志的延伸。
“那就让他听。”他嗓音平静得近乎漠然,“我烧的是垃圾,一堆灰烬,一块破牌子、一段查不清的童年……这些就能动摇我?还是说,他们以为厉渊会因为这个就背叛我?”
阿九沉默,他知道太子爷不需要回应,只需要见证,见证他对整个世界的宣战姿态。
过去不存在,未来由他书写。
谢无虞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停在工地边缘的黑色宾利,寒风吹得他鬓角碎乱飞,眉峰凝着一层薄霜。
厉渊已在车旁等候多时,一身黑衣衬得身形修长冷峻,脸上看不出情绪,唯有垂落的手掌微微蜷缩,指节泛白,似握着某种隐忍。
当晚,主宅书房灯火未熄。
谢无虞坐在宽大的红木案前,批阅着三份海外航线的调度文件,指尖因握笔过久泛着冷白,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冷静而规律。
厉渊守在门外,背靠墙壁,双目微阖,如同一座静默的雕像。
走廊里的暖气不足,寒气顺着门缝渗进来,冻得他肩背僵,却始终保持着挺拔姿态。
他的耳朵却始终警觉地捕捉着屋内的每一丝响动。
十一点四十七分,一声脆响骤然撕裂寂静,瓷杯碎裂的声音,极轻,却又格外清晰。
厉渊睁眼,推门而入。
只见谢无虞仍坐在书桌后,左手垂在膝上,掌心一片猩红。
碎瓷片散落地毯,茶水洇开深色痕迹,混着些许溅出的茶汤,在冰冷的空气里冒着微弱热气。
而他右手紧攥着一张刚收到的海外传真,指节白,仿佛要将纸张捏成灰烬。
照片模糊,侧影却惊人熟悉——高鼻、薄唇、眉峰凌厉,与厉渊几乎重合。
标题赫然是:“龙门少主寻亲启事·线索重现”。
厉渊瞳孔微缩,却没有惊呼,也没有追问。
他默默转身取来药箱,单膝跪在地毯上,动作轻缓地托起那只受伤的手。
酒精棉触碰到伤口时,谢无虞没有躲,只是低笑了一声,笑声冷得像冬夜寒雨。
“心疼吗?”他问。
厉渊点点头。
“那你替我疼。”话音未落,谢无虞猛地将那只流血的手按上厉渊颈侧,温热的血顺着皮肤滑落,在他锁骨处留下蜿蜒红线,与冰冷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记住这温度,以后谁敢动你一根手指,我就让他们流干十倍的血。”
厉渊呼吸一滞,睫毛轻颤,却依旧低着头,任血染上自己肌肤,像一场无声的加冕。
“是。”他轻声应道,嗓音沙哑,呵出的白气混着血腥味散开,“我会活着,替您看谁敢伸手。”
谢无虞盯着他,良久,才缓缓松开手,靠回椅背,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生。
深夜,厉渊值夜巡逻至东区外围监控死角,忽然脚步一顿。
一阵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像是有无数根针从颅内向外穿刺。
他踉跄一步,扶住湿冷的墙砖,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全身,雨水混着雪籽顺着梢滴落,滑进衣领,寒意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