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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星陨（第1页）

“熔火之喉”位于圣山南麓一处塌陷的火山口边缘，是地壳运动撕裂出的一道深邃裂隙。从高空俯瞰，它犹如大地狰狞的伤口，终年喷涌着灼热蒸汽与硫磺毒瘴，崖壁被地火熏烤成暗红与焦黑交织的诡异色彩。此刻，这炼狱之口正被不祥的血色笼罩——不是岩浆，而是无数火把与熔岩映照下，葡萄牙探险队与“裂岩”叛军忙碌的身影。

裂隙底部，一座临时搭建的营地灯火通明。粗糙的原木与黑色火山岩垒砌的工事环绕着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令人心悸的祭坛。它并非石材所建，而是用数以百计未经打磨、泛着暗红与幽蓝光泽的“星骸之心”原矿粗暴堆叠而成，粗犷、野蛮，却散着令人灵魂颤栗的能量波动。祭坛表面镌刻着扭曲的、混合了葡萄牙十字架符号与土着血腥图腾的铭文，在跳动的火光下仿佛在蠕动。

祭坛顶端，并非神像，而是一个复杂的黄铜与黑曜石构成的装置，核心处嵌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脉动着暗红光芒的“星核”碎片——正是卡洛斯神甫从“星陨之谷”核心带出的那块，此刻它仿佛一颗畸形的心脏，与下方祭坛乃至整个“熔火之喉”的地脉隐隐共鸣。装置周围连接着数条浸满暗红色液体的沟槽，蜿蜒如血管，最终汇入祭坛底部一个巨大的石盆。石盆内，浓稠的、散着铁锈与奇异甜腥味的液体微微荡漾，映照着上方碎片的光芒，显得格外邪异。

数十名“裂岩”部落最精锐的“熔岩武士”赤裸上身，涂满用火山灰与鲜血调制的油彩，手持镶嵌着细小“星骸”碎片的黑曜石战斧与长矛，如雕塑般矗立在祭坛四周，眼神狂热而空洞。更外围，是近百名葡萄牙火枪手与探险队员，他们身着隔热皮甲，戴着简陋的玻璃面罩，警惕地守卫着营地各处要道，火绳枪的引线在硫磺风中明明灭灭。

卡洛斯神甫站在祭坛旁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制高台上。他换上了一件用金线绣满亵渎符号的黑色祭披，手中那柄镶嵌着“星核”碎片的十字架骨杖尖端，幽光流转。他苍白的脸上因兴奋与地热泛起病态的红晕，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火焰。他身旁，站着身形魁梧、脸上熔岩纹路仿佛活过来的“裂岩”酋长，后者手中握着一柄沉重的、顶端镶嵌着更大“星骸”矿石的战锤，呼吸粗重，死死盯着祭坛。

“裂岩吾友，”卡洛斯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力，“看啊！星之血脉在此汇聚，地火之灵在此臣服！当双月攀升至天顶，星辰之力达到巅峰，这座‘渎神之釜’便将沸腾！届时，以这些叛神者之血为引，”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祭坛下方石柱上捆绑着的十几名奄奄一息的“星眸族”俘虏，其中甚至有老人与孩童，“以你我手中圣石为匙，我们将叩开通往无尽力量的大门！你将成为这片土地唯一的主宰，驾驭星辰与火焰！而我，将把这份荣光，献给至高无上的主，不，是越主的存在！”

“裂岩”喉咙里出野兽般的低吼，战锤重重顿地，砸得碎石飞溅：“力量！我要撕碎墨托那个老不死的眼睛，把他的骨头碾成灰！让所有不服从我的人，都在星辰的怒火中哀嚎！卡洛斯，开始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耐心，我贪婪的朋友。”卡洛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头望向裂隙上方狭窄的、被硫磺烟尘染成橙红色的夜空，两轮明月（此世界天文设定）正缓缓向着天顶汇聚，“时辰将至。让祭品就位！点燃圣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熔岩武士”粗暴地将一名不断挣扎、出微弱咒骂的“星眸族”老者拖到石盆边，锋利的黑曜石匕高高举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距离“熔火之喉”营地约一里外，一处被灼热蒸汽常年腐蚀出的、布满孔洞的火山岩峭壁阴影中，萧景珩及其麾下八十死士，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紧贴岩壁，屏息凝神。

他们身上涂抹着厚厚的、混合了本地几种厌光植物汁液与硫磺灰的泥浆，以隔绝体温、掩盖气味，并在一定程度上防御毒瘴。每人只携带短刃、弓弩、少量掺了“星之泪”粉末的特制箭矢与火药筒，以及用湿布包裹口鼻。萧景珩肋下的伤口被沈清辞特制的、掺了“星骸”粉末的金疮药紧紧包扎，此刻依旧传来阵阵闷痛，却被他强行压下。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墨托大祭司赠予的、触手温润的深蓝色“星核”鳞片，它正散着微弱的、清凉的气息，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中和着周围环境中无所不在的、令人烦躁的灼热与硫磺毒气。

“将军，看那边。”趴在最前端的周擎，用几乎微不可闻的气声说道，将一根中空的、内部打磨光滑的黑色石管（“星眸族”的观测工具，可一定程度上看透稀薄烟瘴）递给萧景珩。

萧景珩接过，凑到眼前。透过石管，远处营地那邪恶祭坛、如林的刀枪、被捆绑的俘虏、以及高台上那两个扭曲的身影，清晰得令人心头寒。尤其是那祭坛上脉动的暗红碎片，以及石盆中散的邪异气息，让他腰间那枚“星核”碎片都产生了微微的共鸣与……排斥般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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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身边一名年轻士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当作祭品的族人，尤其是其中那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童。

“噤声。”萧景珩低喝，声音冷硬如铁。他何尝不怒？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只有八十人，敌人十倍于己，且据险而守，更有那邪门的祭坛与未知的“星骸”力量。墨托大祭司的警告言犹在耳——强行冲击，只会让仪式提前爆，引不可控的灾难。唯一的机会，就是等待仪式进行到最关键、也最脆弱的时刻，由他携带“星核”鳞片，潜入祭坛核心，尝试引导或扰乱那股力量。

但这无异于自杀。先不说如何突破重重守卫靠近祭坛，单是仪式核心那狂暴的“星骸”能量，就足以将任何未经认可的生命撕碎。墨托大祭司曾言，唯有意志极度坚定，且与“星石”有特殊共鸣者，方有一线生机。萧景珩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有缘”，但他别无选择。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灼热与硫磺味中缓慢流逝。双月渐渐爬升，天际泛起诡异的紫红色。营地中的气氛越来越狂热，土着们开始跳起一种扭曲的、仿佛模仿岩浆蠕动的舞蹈，口中出含混的吼叫。葡萄牙士兵们也紧张地检查着火绳枪，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被烟雾笼罩的崎岖地貌。

“将军，有动静！”负责侧翼警戒的哨兵突然低语。

萧景珩心中一凛，顺着哨兵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营地一侧，靠近岩壁的阴影里，几块“岩石”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数个矮小、粗糙、颜色与火山岩几乎融为一体的人形生物，悄无声息地滑出阴影，贴着地面，如同蜥蜴般向营地边缘的几名落单的葡萄牙哨兵摸去。

是“石灵”！墨托大祭司提到过的、被“裂岩”用邪恶药剂控制的圣地守护者！它们似乎并未完全受控，或者受到了祭坛邪恶力量的刺激，竟然主动袭击营地！

“噗嗤！”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微不可闻，三名葡萄牙哨兵甚至没来得及出惨叫，就被拖入黑暗，只剩下几滩迅扩散的血迹。

“敌袭！是那些石头怪物！”营地中响起惊恐的呼喊，葡萄牙语和土语混杂。火枪手们慌乱地调转枪口，向着黑暗处盲目射击，砰砰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在峡谷中引起回响。

“裂岩”酋长暴怒的吼声响起，一群“熔岩武士”冲向骚乱处。“石灵”们出沙哑的嘶叫，与“熔岩武士”战在一起，它们动作迅捷，爪牙锋利，且身躯坚硬，普通的刀斧砍上去只能溅起火星，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机会！”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混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趁现在，按计划行动！甲队，随我摸向祭坛西侧断崖！乙队，周擎带队，制造更大骚乱，吸引注意！丙队，原地潜伏，准备接应！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破坏仪式核心，不是杀敌！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得令！”众人压低声音应诺，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

八十人如同鬼魅般分散开来。周擎带着二十余人，借助岩壁阴影和“石灵”制造的混乱，悄无声息地迂回到营地东侧，那里堆放着一些木桶和杂物。他打了个手势，几名擅长爆破的死士迅掏出火药筒和引信，安装在木桶下方。

萧景珩则亲率三十名最精锐的好手，沿着一条被蒸汽和阴影覆盖的狭窄岩缝，向着祭坛所在的洼地侧后方摸去。那里有一处近乎垂直的断崖，高约十丈，崖下就是祭坛的边缘。这是“礁石”和另一名熟悉地形的“海民”向导指出的、唯一可能避开正面守卫的路径，但极度危险，一旦失足，万劫不复。

他们如同壁虎般在灼热的岩壁上攀爬，尖锐的火山岩割破了手掌，灼热的蒸汽烫伤了皮肤，但无人出半点声响。下方，营地的混乱在扩大，更多的“石灵”从岩缝中涌出，它们似乎对祭坛散的邪恶波动极为厌恶，疯狂地攻击着看到的一切活物。葡萄牙人的火枪射击和“熔岩武士”的怒吼、石灵的嘶叫、伤者的惨嚎，混成一片。

萧景珩第一个爬上断崖边缘，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下方景象让他瞳孔骤缩。祭坛近在咫尺，那暗红色的“星核”碎片脉动得更加剧烈，仿佛一颗邪恶的心脏在搏动。石盆中的液体开始翻滚，冒出猩红的气泡。卡洛斯神甫站在高台上，高举骨杖，口中吟唱着扭曲的祷文，对周围的厮杀混乱恍若未闻。“裂岩”酋长守在祭坛台阶下，战锤杵地，警惕地环视四周。

就是现在！

萧景珩猛地挥手！身后两名力士奋力将早已准备好的、绑着挠钩的绳索抛下！铁钩精准地扣住了祭坛边缘一根突出的石笋！

“什么人？！”“裂岩”酋长厉声怒吼，猛地抬头。

“放！”萧景珩暴喝，第一个抓住绳索，纵身跃下！身后三十名死士如下山猛虎，紧随其后！

几乎同时，营地东侧，“轰！轰！轰！”数声剧烈的爆炸响起，火光冲天，那是周擎点燃了火药桶！更大的混乱爆了！